“看来你知道了。”穆昭道。
“我怎么会知道?”张铁算当即反驳她,“我只看出账簿中的亏空部分,也知道这些账簿不完整,但亏空的银子去了哪里,不是我这等升斗小民所能知晓的。”
事实上,他也不想知道。
以他过去的经验来看,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惹上麻烦。
这些年,他早已学会怎么明哲保身了。
穆昭很欣赏他的机警和识趣。
本来,她也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赈灾银一事,闻言便道:“账簿,你是看过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中要有数。这些东西,都要烂在肚子里的。”
张铁算心头一紧,连忙表态:“不用师爷吩咐,我都知道分寸的。”
“那就行。下去吧。”
张铁算却杵在原地不动。
“怎么?你还有事?”穆昭挑眉问他。
“刚才说了,我要向师爷讨教一番……”
穆昭也来了兴致,往椅背上一靠,问他,“你想做什么?”
“刚才我查账,查出了亏空,不知师爷可有查出其他的?”张铁算问。
穆昭点头,“有。”
“什么?”
“你不妨先看看这个。”
穆昭把做好的账本递过去,他低头翻了翻,表情由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郑重认真,直到看完那些账簿,整个人像是跋山涉水般长吁一口气。
“这……这是你做的?”
穆昭眉梢微扬,不承认,也不否认。
仅是这样,张铁算就已经心服口服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账本,神色里多了几分恭敬,“能够做出这样的账本,并不是我所能望其项背的。是我坐井观天了。如今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老张,早就跟你说过,不要随便去找师爷切磋啊!”
单哲大踏步走进来,拿起账簿看了看,啧啧叹个不停。
张铁算闻言苦笑,“大人,您又来取笑我了。”
“谁让你不信邪呢?”单哲不留情面地反击回去。
张铁算顿时拉长了脸。
一开始,他的确不信邪,以为这位师爷只是个空有虚名的弱女子,便有点瞧不起她。
可在看过账簿后,他不敢这么想了。
i刚才递过来的账本,不仅有伪造的收入,还有虚增的收入,虚减的支出用度等等,做账手段之灵活多变,直教他叹为观止。
要不是提前知晓这些账本存在亏空的情况,他基本辨认不出,那是一堆假账。
能把假账做成真账,这本事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
“大人,我错了。”除了这句话,他再说不出别的。
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单哲摆摆手,“不开你的玩笑了。下去休息吧。”
“是。”
等张铁算离开,穆昭才问:“这人跟你关系如何?”
“你是担心,他会不会泄露机密,对吧?”见她不说话,单哲又道,“不用担心。他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敢说出去的。”
对此,穆昭感到无比诧异。
在大商朝,一个人签下卖身契,等同于失去了人身自由和尊严。
这种人,往往是因为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卖身为奴!
可张铁算身上还保留着他的傲骨和脾气,不像是会卖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