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李济源怒道:“这是什么歪理!哪个规定只有医师才能下毒害人?”
树行眨眼睛,神情更迷糊了:“是啊,谁规定的?”
李济源顿足咬牙:“你胡搅蛮缠……”
“住口。要么都滚,要么认了当街滋事的罪过,今晚都到大牢里睡去!”大捕头开口,望着李济源:“看今晚来接你的苍空山仙家是会劫狱、还是会在牢房门口等你一夜!”
李济源本有了仙缘,还真就不把大捕头放在眼中了,可大捕头的言辞足够力道,他也不敢再造次,尖尖地又笑了两声,点头道:“齐头儿,我学仙有成,再回来看您。”
说完转身就走,回家洗脸洗澡涂药去了,实在太瘙痒难耐了。
大捕头又望向了树行,目光也变得温和了,树行摇摇头:“我没事,下药的时候我穿着手套的,手都没弄脏。”说完,他向大伙伸出手,很有‘你们放心’的意思。
众差官一起大笑着退开,之后另位捕快叹了口气:“还以为李济源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得了仙缘…怎会如此呢?”
大捕头半生掌刑,看人看事都极准,摇头道:“和仙缘没关系,李济源本性便是如此的。以前老实巴交不敢张扬,所有的念头都在心里打转,任谁都看不出来。如今有了仙缘,便肆无忌惮、不再遮掩了。普通人去修行,即便成不了仙佛,至少也不会成邪魔,可是恶性人……修不出仙果还好,修成了反倒是祸害。”
另个捕快冷笑道:“这幅德行,就算进了苍空仙门,迟早也会被赶出来。”
大捕头无奈一笑:“他会装,你当他进了苍空山,会和现在一样么?他没仙缘的时候,还不是把大伙都给唬了。修行之人也是人,没那么容易看穿别人本心、本性的。”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算了吧,莫计较了,没用的。”
树行迷糊的笑着,那懵懂的神情仿佛告诉他们:仙家、修行这么高远飘渺的事情,他可弄不明白。
只见搔了搔后脑勺,口中重新哼起轻快小调,溜溜达达地回家了……
天黑以后,李宅门前摆设香案,一家大小垂手肃立,静静等待着接引仙家到来。亥时未至,夜空中划起一道绿色光芒,直奔小镇而来。
不长功夫,光芒落于李宅门前,一个白衣少年淡淡问道:“李济源何在?”
身着盛装的李济源急忙答应了一声,快步跑上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脸上满满的虔诚:“弟子李济源,拜见……”
话还没说完,白衣少年忽然‘咦’了一声,面露喜色,转回头四下张望,仿佛在找什么东西,片刻后他转身就走,全不理会正跪在身前李济源。
锵…锵…锵…
一声声刀石摩擦的轻响,树行正坐在自家院子磨刀。
此刻的少年,目中、脸上再没有一丝睡意,他的眼睛是亮的,朗如星,深如夜。
人影一闪,许草莽跃入小院,也不打扰树行磨刀,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练剑的时候也是这么专注的。
似乎都没察觉身边有人,树行也不抬头,从小到大,做任何事的时候他都异常投入,神采奕奕。
直到他觉得刀子磨好了,才把解牛刀、条石收回挎囊中,站起来对黄袍道士深深一揖:“你来了。”
磨刀之后,少年又变回了快要睡着的样子,就差再打个哈欠,便可以躺下钻被窝了。
许草莽才不在乎他的表情,声音低沉,开门见山:“还是不愿意上山吗?三师兄他们一直记挂着你,就这样在山下荒废着,树行你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山上山下,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何处不能修行,吾心安处是吾乡。”
这几年里,曾出现在树行面前的机会,又何止读书、习武那么简单!
前后有过三位会法术、御剑飞行的仙长,来过树行家里,说他身上暗蕴先天灵气,想要把他带回山中传授修行之法、长生之术。修行事情讲究缘法,收徒弟非得你情我愿不可,但不必征询长辈意见,只要树行愿意!可是树行没走,一直就留在小镇上……
许草莽眉头大皱:“你这怎么如此不晓事,还有什么事情会比着仙缘更要紧?罢了,你说,你留在这小镇干嘛,要做什么,我帮你去做了。”
“这世道不只是春和景明,也有不测之渊,所以说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生在了盛世,生对了地方,我会在这里,用浅规则的方式为这小镇,乃至为这世道尽一分力。”
许草莽目光闪烁片刻,竟依着同道、平辈礼仪对着树行抱手一揖:“打扰道友了,就此告辞。”
树行还有话要说,及时开口:“道长请留步,李家孩儿品行不端,不合修行的。”
许草莽认真点头:“苍空山绝不会收录品行不端之人,咱们后会有期,护教龙王了!”
李济源能得到拜入苍空山的资格,天资确实聪颖,不然也不会惊动了剑庐。
许草莽轻轻一顿足,又化作一道白色光华飞遁而起,片刻后,朗朗喝声从半空响起:“李济源,你仙缘已断!给本座记得,若你心中再敢动什么恶念,本座必取你首级!好好做人吧!”
李济源目瞪口呆,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淡薄的身子晃了两晃,咕咚一声摔坐在地,开始嚎啕大哭。
树行闻言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往日迷糊睡眼。
得到的不都是侥幸,失去的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