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我们上门打扰已是万分抱歉,怎会嫌弃?”荀修礼貌一笑。
“说来这些大多还是祁姑娘的手艺,我不过打打下手罢了。”芸娘拉着祁茹一同入座,“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用很简单的食材做出许多美味来。”
这些菜卖相很不错,香气也令人垂涎欲滴。
祁茹一听有人夸她,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得意得不行。
“你做的玩意儿还能吃?”姜渡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色缓和下来,但还是嘴硬道,“也就一般吧……”
“口嫌体正直,一般你别吃啊!”祁茹不自觉的也翻了个白眼,“姑奶奶我今天摸着菜板子了,心里高兴,不跟你一般计较。”
可能是合了姜渡的胃口,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抬杠。
许承晋闻着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嗯,是我家小茹的手艺,我闻出来了。”
“你倒是会挑时候。”我看向里屋,“兰姑娘睡着了吗?”
他点头回应,抱着碗筷大快朵颐起来,整桌人就看他狼吞虎咽,他的吃相总能令人食欲倍增。
“芸娘,这个镇子的男人都去哪里了?”迟隐最先撂下饭碗。
芸娘一愣,眉间的忧愁浮现:“他们,他们都参军了……”
若是主动参军,她不会是这幅模样,想必是朝廷强制性地收编军队。
“我弟弟和我爹,他们都被强征入伍,没人没问过他们是否愿意。这个镇子的壮丁大多数都离开了了,剩下的不过孱弱之躯。那三个逃兵也不知道打哪儿来,每天都要骚扰我们,若不是我以命相挟,他们不敢将事情闹大,否则我怕是也会受他们凌辱……”她低头拭泪,“连年战争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元军已是强弩之末,偏偏那庙堂之人还死不承认,何苦呢?”许承晋自言自语。
“宣政军入京破皇城之日,就是当今圣上退位之时。他在位多年,当然舍不下万人之上的龙椅。”迟隐淡淡地说道,“他以为别人的鲜血能巩固帝位,殊不知那些人都会化成厉鬼,来日啖其骨肉,拖他入无望的深渊。”
我第一次听迟隐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我却无端感觉其中隐含一股冲天的怨气和无奈的悲凉。
一时间又静下来。祁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看我静默的样子,手伏在我的手上。她的眼含担忧,却不知该怎么平复我的心情。
这么多年,这位师妹古灵精怪不假,但在我面前却乖巧的像个小猫一样。
我安慰一笑,示意她不必在意。
“别的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芸娘长舒一口气,“怪我怪我,你们别在意,都吃菜!”
我向来独居惯了,冷不丁和三个女人一起住,有些不适应。加之快入七月,夜里无风时也不免有些闷热。
我起身轻手轻脚地合衣出门,迎面的微风伴着一丝凉意拂面,我更觉睡意全无,便缓缓绕着院子踱步。
远处石墩上坐着一个人,细目轻阖,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听我走近的声音,他也并未睁开眼,只是毫无波澜地问一句:“薄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莞尔笑道:“迟公子不是也没睡?”
感觉迟隐坐着有一会儿了,纹丝不动,像在冥思苦想。
“我有个问题,不知薄姑娘是否能回答我?”
“但问无妨。”
他终于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我:“你,想不想……直取赵钰的项上人头?”
空气似乎凝结了一瞬。
我冷笑开口:“想,做梦都想。我不仅想杀了赵钰,我还想杀了宋秉极!”
“是啊……我也想……”
他的嘴角渗出丝丝缕缕的笑意,眼神却变得苍凉。我自认为他一直淡泊如冷泉,宠辱不惊,天崩于眼前他也未必会如此,但也只是我认为而已。
他此刻的神态却是几近绝望。
我再次靠近他,居高临下俯视他:“迟隐,你到底是谁?”
他仰起头,方才那副失态的模样褪去。他站起来,修长的身躯瞬间覆盖住我。
我们二人的距离早已超过正常人应有的范围。但我没有丝毫的面红耳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接下来意欲何为。
“询问对方身世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他俯下身,缓缓凑近我的耳边,呼吸的热气漾着暧昧的味道。
“不过……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父亲是谁。”
我顿觉全身的血液倒流,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