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单闭着眼,打量着周围:“这,是哪里?”
眼下,是无尽的残垣废墟。
倒地不起的顶梁柱,脱漆的墙面,碎裂的玻璃,缺了一角的房檐……
从外表看得出这曾是多么热闹的建筑区,但现在只有冷风的狂啸诉说着过往的辉煌。
寒风扫过,卷起砂砾和落叶,只是给这片废墟又多加了件落败的衣裳。
唐忆过踢了脚地砖碎块,道:“这是起初界。”
“起初界?怎么,会这么破败……”杜倪望向远处的大理石柱——在岁月的侵蚀下,本身光滑洁白的外表也染上了抹不去的灰暗。
“因为它被遗弃了,连同遗弃的还有城主的梦想和初衷。”
唐忆过坐下休息了会儿,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跟着这片废墟一起陷入了哀悼和神伤中。杜倪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明明还是夕阳,可被阴天的乌云给遮得严严实实。
这不就和现在的处境一模一样吗?
杜倪叹了口气,头低着,双手抱着后脑:“大叔,他为了我们……”
唐忆过眼神也有些暗淡:“是啊,虽然我对他那张面具没啥好感,但人的确是好心的。这次算我欠他的……”
“他能活下来吗?”
“哼,放心吧杜倪。那大块头瞒你的估计还多着呢,恐怕藏了几手。”唐忆过把剑鞘取下来,放到一边,“况且,活人对终末庭来说价值很大,面具男估计只会被当做俘虏关押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
杜倪双手放大腿上,慢慢握成拳头。他看向唐忆过:
“但话说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作为鲸帝的妹妹,却还要反抗他呢?”
唐忆过没立刻答复,而是慢慢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乌云盖过了本应高挂的夕阳,怎么也不走,只是萦绕在头顶,仿佛也萦绕在心底。
“因为,我犯了个大错,而我想弥补这个错误。”
“错误?”杜倪不是很明白。
“杜倪,假如说你只是因为人之常情犯下了一个小错,可小错酿成了大错,而你不得不花费千百倍的代价才能弥补。你还会去弥补吗?”
“我——”杜倪抿着嘴唇,“会吧。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错误,所以可能也给不了答案吧……”
“是啊,很多时候做事情是没有答案,甚至不知道做下去有没有意义。”唐忆过语气间带上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忏悔,“抱歉杜倪,其实我骗了你。”
“没事,鲸帝的妹妹一样很厉害。”杜倪尝试打趣道。
“不,我是指,我一开始就骗了你——我根本就没法打赢这场战斗。无论松海也好,鲸帝也罢,我其实……没有能对付他们的手段。现在受伤了,连几个杂兵都打不下来。”
唐忆过随手将剑鞘丢到脚下,低下头:“或许,我就不该坚持下去。”
杜倪茫然看着她。那是这女人从未流露的面孔,但是却很熟悉。
那是他见过很多次的——无能为力。
但是,他看向自己的手腕——自己不就是为了改变这种无能为力,才来到圣迹的吗?
过了几秒,杜倪站起,道:
“我们还有机会,不能在这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