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陈公公皱起了眉头。“怎么好好的人都走散了?”他身边的小太监也是满面不解:“这也真是怪了。往年这粥摊不到午时人不会散。今年怎么了——”
陈公公哼了声,向边上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侍卫面色难看的回来禀报道:“陈公公——”他伏在陈英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陈英面团般的脸依旧和气,眼底也不见半分波动,只是眉毛微扬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高家?”
“正是。”侍卫心底骂娘:这高家糊涂了吧?大伙儿一块儿施粥,你的料放得那般足,不是明着抢生意么?你抢别人的生意也就算了,连皇帝的生意也敢抢?!是不是还想连佛祖的庇佑一块儿抢走啊!
太孙此时也发现了异样。回头望向陈公公。
陈英小声说了缘故,又道:“高家心善,这是好事。只是着实有些不懂事罢了。”
太孙英挺的剑眉微微一蹙:的确是个不懂事的。
白棠瞧着心中大定。让御膳房的太监总管记恨事小,让皇太孙记恨上了,那才倒霉呢!
“走。咱们换个去处。”白棠放下车帘子。
“去哪儿?”若说过去平江对白棠的技艺十分钦佩。今日白棠几句话就将高家推入了困境,对其智谋也生出几许敬畏来。
白棠悠然道:“染布坊。”
“染布坊?”平江愕然,“买布?”
“买染料!”
另一边,夫子庙高家粥摊盛况空前,高鉴明得意不已!爷爷将施粥的事交给他做,实在是大材小用!瞧瞧自家粥摊前热情的百姓和连绵不断的称赞声,再看看练家及其他粥摊的冷清,心底舒畅极了!
不多时,锅里的粥便施舍一空。他忙问熬粥的厨子:“下一锅还要多久?”
厨子抹了把汗:“还得小半个时辰。”自家的粥施得也太快了!
“料给我加足了!”高鉴明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斥责声在他耳畔响起。
“胡闹!”
高鉴明回头惊讶道:“祖父,您怎么来了?”
高怀德气得面色铁青!灰白的胡须肉眼可见的颤颤微微。“你做得荒唐事!”
“祖父?”高鉴明不解,“我哪儿做得不对了?”
高怀德怒极,却不能当众发作,只对身后清瘦年轻的男子道:“益明,你哥哥累了半日需回去休息,你接替他吧。”
高益明躬身道:“是。”
高鉴明一见他,眼睛里便冒出火星子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高益明微抬双眸,瞥了眼锅里浓稠的粥对厨子道:“往年的粥是什么样的,今年还是什么样!”
厨子一楞:“可是大少爷说——”
“祖父的话没听清么?”高益明语气轻淡,却有股不容拒绝的强硬。
厨子登时没敢搭话:就算是庶子,也是高家正经的主子。他一个听命行事的厨子,管那么多干啥!
当即腾出一口铁锅,将一锅粥分成两锅,加水熬煮。
高鉴明一肚子的怨愤不平,坐在马车内,质问祖父:“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高怀德目光冰冷,哼的声冷笑:“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对了?”
“孙儿哪里做得不对?就算孙儿做得不对您好好说就是,”高鉴明压抑着怒气,“您让益明来接我的活,那是当着众人的面活生生打我的脸!”
“打脸”高怀德气得胸脯起伏,“那是你亲弟弟!”
高鉴明从鼻子里哼气:“他小娘养的也配?”
高怀德猛地举起拐仗,临在孙子半尺之处停了下来。脸上的痛悔之色一闪而过,慢慢放下拐仗,嗓子低哑的道:“你还不知错!你可知你今日所为,坏了我大计!”
高鉴明愤怒又茫然,嗤笑:“我施个粥,也能坏您大事?”
高怀德闭上眼睛:“你大概没听见百姓是怎么传话的吧?他们说——他们说高家明年必受佛祖庇佑!因为高家粥铺的粥,比皇帝派发的粥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