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她笑了,然后醒来后,面对的便是这腥臭难闻的环境,以及除了眼睛,哪里都不能动弹的残废身体。
新皇登基后的第二年。
被圈禁的四皇子忽然被新皇召请入宫,宋清澜看样子过得很好,非但没有因为被圈禁瘦下去,反倒吃胖了许多。
“罪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那是饱含着疲惫的声音,宋清澜谢恩后站起,余光扫到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忽然惊愕的叫出声。
“皇兄你——你的头发——”
他才二十几岁,却满头华发,眉宇之间的疲倦浓的要遮不住。
宋清澜不由想到当初的宋观止,一头乌发如鸦羽,气质出尘恍若谪仙,一张脸生的不似凡人,令人甚至没有跟他对视的勇气。
这才多久,他竟然苍老成了这副样子?
其实苍老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皮囊下藏着的那个灵魂。
从里面散发出了腐朽的味道。
“朕现在很丑,是吧?”
宋观止从来不与旁人说起,今日看到宋清澜,忽然生起了倾诉欲。
“不、不是的……罪臣只是觉得惊讶……”
“别说这些了,陪朕走走吧。”
宋清澜点头应了,他在府中被关了两年,再看到这巍峨皇城时,竟然生出了几分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跟在宋观止的身后,沿着长长的游廊漫无目的的走。
宫人都被屏退,四周只有他们两个。
宋清澜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他那一头白发上,心内咂舌。情爱一事,真能伤人至此?
可他这位皇兄向来情绪内敛,哪怕当初带着他那位短命的皇嫂出席宴会时,宋清澜也未见他眼里生出过多余的波澜。
但现在,宋清澜只剩下苦笑。
他对这位皇兄,除了怕,剩下的便是钦佩。
一路沉默无声地走了一刻钟,前面的男子忽然在湖边站定。
湖边种着一排桃花树,一朵朵粉白的话缀在树枝,格外娇俏。
“花开了啊,又是春天了——”
宋观止喃喃,忽然忍不住猛咳了几声。
“皇兄!您没事吧?”宋清澜愣了一瞬,赶忙扶住他。
余光,却窥见他手心那点点殷红,如梅花绽放。
宋清澜的眼睛顿时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跪倒在地。
“罪臣——”
“没什么。”
宋观止摆摆手,让他起来。自己毫不在意地抽出帕子擦拭掉手上的血迹,他腰间数年如一日佩戴着那个荷包,里面装着的,是他视若命的东西。
“皇兄您这样……可有找太医看过?”宋清澜张了张嘴,心里隐隐意识到什么。
“为何要看?”宋观止哑声低笑,他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荷包,“我早就想见她了,可是她倒是心狠,一次都没来我梦里过。”
风吹过,空气里散发着青草与花香的气息。
男人的声音像是隔着很远传过来的一般。
“我做错了许多事,当时自傲,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明明早对她动心了的,从接触到她目光的那一瞬间开始,却偏偏还叫她去勾引宋朝久,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