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拘留所,在一个相对封闭的房间里,房间中央有一张长长的桌子,伸长手臂也够不到对面的人。
头顶上有一盏灯,灯上泛黄的油纸灯罩,感觉年代很久远了。
那灯射出来的颜色黄黄白白,斑斓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个灯光,这盏灯,这个房间,这张桌子。
我统统不喜欢。
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好一会才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莫名的我有点紧张,呼吸都有点乱。
门开了,一个警察站在门口,他身后的是容衍,他比警察高出了一个头。
几天不见,他好像更加苍白了,又瘦又高,像一根芦苇杆,风一吹就会折断的。
他走进来,警察站在门口说:“十五分钟时间。”
警察关门出去了,容衍走到桌子的另一端坐下来。
“容衍。”我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跟警察说什么是你打死了方洪闵?你为什么进去的时候要去拿铁架子?为什么不让我说实话?”
“简寺鹿。”他慢悠悠的:“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什么时候,还讲故事...
“容衍,方洪闵是我打死的,不是你,你没必要帮我顶罪坐牢...”
他很安静地看着我,他还穿着那天晚上从医院跑出来穿的白底蓝色条纹的病号服,身上披着一件军大衣,病号服的袖子卷着,露出冻得发红的手腕。
可是,气人的是即便这样简陋的穿着,容衍还是好看的。
好看的,让人有点心疼。
这样一个苍白的少年,是的,他的颜顶多算个少年。
我的鼻涕快要流下来,我正在口袋里掏纸巾,忽然他直起身来整个身体都要越过桌子,伸长手臂用他的衣袖给我擦鼻涕。
“我的故事,可以压缩到很短。”他帮我擦完了鼻涕,重新坐下来看着我说。
我不晓得容衍非要说什么破故事,但他这么坚定,我只能洗耳恭听。
“给你三分钟。”
“我并不是在我爷爷去世之后才知道他的存在的,他去世之前还未病入膏肓我就见过他。”容衍缓缓讲述。
我实在是不明白,容衍和他爷爷什么时候相认跟我们现在的事情有什么联系,我压着性子听他继续说。
“我爷爷告诉我我即将继承一大笔遗产,但是继承遗产有一个条件。”
“这个我知道,结婚生子。”我打断他的话。
“不。”他摇摇头,斑驳的灯光洒落在他的眼底,看不清的色彩:“我爷爷的条件,是另外一个。”
我莫名地看着他:“大哥,我不想知道,我们只有十五分钟时间,现在顶多还有十分多钟了。”
“所以,这是一个故事。”他悠长地叹气,像一个绝色的哀怨的男鬼:“我爷爷有一个宿敌,他要对方家破人亡断子绝孙,可惜,那个宿敌已经死了,她只剩下一个外孙女,只要我能让她的外孙女死去活来,疯了也好死了也好,我的遗产就到手了。”
容衍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眼睛聚焦了。
“你不想知道我爷爷的宿敌叫什么名字吗?”
我的心揪紧了,有人掐住我脖子的窒息感。
他不等我的回答,抿了抿唇:“她叫简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