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滚动,她五指一抓,凌空提起了男人的魂魄,就要往嘴里送!
庄祁暗暗心惊,伸手虚空一按,把男人的魂魄按回肉身里,又反手一挥,一道无形的风化成囚禁的牢笼,把姚甜困在其中。
“你最好说实话。”庄祁加重了语气。
那道风裹着姚甜,顺着风的流向隐隐有金色的字符显现,而后化成了一道道符咒,围成圈,似锁链一般捆着姚甜,符咒金光四射,伴随着小声的低吟。
——这就是庄祁的驱鬼术,大部分时候,无需任何法器,心念一动,道法自来。
“我......”
姚甜感到浑身被针刺般的疼痛,她眼睛一眯,似乎看见了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父母,他们缩在拥挤的火车上奔赴而来,岁月已经花白了他们的头发,等他们来到F市,看到女儿小小的蜗居,知道女儿凌乱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悲痛心碎?
姚甜哭了。
她只是觉得生活太累了,所有的辛勤打拼并没有得到回报,所以她才动了歪脑筋,想走捷径。
——但向来,所谓的捷径就是最长的弯路。
低沉的男音靡靡,姚甜用力挣了挣,符咒圈却缩得更紧,姚甜看向庄祁,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愤怒和不甘扭曲了她原本的模样:“你这是在渡我?”
庄祁没有回答,运用这样的术法需要全神贯注、心无杂念。
姚甜仍继续说着:“他会有什么下场?会不得好死吗?”
庄祁依旧没有回答,姚甜不甘,拿言语激他:“你别假模假样的装高人,方才若不是你一直躲着,那女孩现在也不会昏迷不醒。你看,她肩头的火,也要灭了呢。”
吟咒声突然有了片刻的停顿,庄祁分神了,他抬眼去看昏迷不醒的赵枣儿,她肩头的生命之灯渐渐发白,隐隐有熄灭的趋势。
——这不应该,庄祁先前在赵枣儿身上看到的是极强的生命力,还有金光红光交织的绵延福泽,怎会突然变成这般衰败之态?
姚甜看到了突破口,试图挣扎逃出,原本被克制住的鬼气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的眼睛慢慢变成猩红色两道血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她周身的鬼气几乎要冲破庄祁设下的禁锢。
庄祁连忙集中注意力,催动心符,收紧了风的包围圈,把姚甜牢牢困在其中。
“啊——”姚甜发出嘶吼,鬼气翻腾,从她身体里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却不再冲击束缚着她的风,而是一层一层把姚甜紧紧裹在其中,像是要把她淹没。
庄祁紧绷着脸。姚甜心有不甘,怀有恨意,当为怨鬼,但短短一天,姚甜怎会积蓄有这般强大的怨念?还有姚甜方才凌空剃魂的手法,她当真是一个普通女孩吗?
姚甜的腹部突然红光一闪,尽管只有一瞬,庄祁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个“镇”字!
——不妙!庄祁直觉不对劲,扬手甩出一张符,然而符纸还未到姚甜近前,那团鬼气突然爆开,震碎了庄祁设下的风圈,金光湮灭,黑气散去,姚甜也消失了。
四周再没有姚甜的气息,庄祁静静等了一会儿,确定姚甜“自爆”了。
是自爆,还是被那个“镇”字消灭的呢?庄祁想起下午在姚甜家进行侧写时看见的模糊人影。
无疑,有人要姚甜闭嘴。
庄祁长出一口气,这件事就在他眼皮底下,他却没能得到一丝有用的线索,不得不让人郁闷。
快步走到赵枣儿身边,庄祁仔细查看她的情况,虽然昏了过去,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庄祁重新看了看赵枣儿肩上的灯,发现了一丝端倪。
“原来是个天生命轻的......”庄祁托着赵枣儿的腿弯把人抱起,奔出巷子后径直往最近的医院去,路上他还不忘联系吴浩霆去处理那个劫犯。
医院里也有不少鬼,看到庄祁后都主动避让,庄祁倒也无心管它们,抱着赵枣儿进了急救区。
“她在路上晕过去了,我碰巧路过。”庄祁随口扯了个谎。
“放在这里,请让病患平躺,去前台办理手续......”
医生、护士围着赵枣儿开始急救,本想直接离开的庄祁只好翻出赵枣儿的证件去挂急诊,再回到急救区时,抢救已经结束了,赵枣儿因为惊吓过度和脑震荡而昏迷,脖子上的伤并不严重。
庄祁不禁松了口气,姚甜的指责他其实无法反驳,他确实是故意不出手,试图试探赵枣儿的能力。但事实证明,他的猜测错了。
“抱歉。”庄祁对着对着昏迷的赵枣儿轻声说,半晌,庄祁又道:“生日快乐。”
为赵枣儿挂号时庄祁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的出生年月,职业习惯使然,庄祁瞬间推算出赵枣儿出生的那天正好也是立冬。
看着赵枣儿的各项体征趋于平稳,庄祁离开了医院。
吴浩霆抓获了连环抢劫案的犯人,但就在当晚,该名犯人猝死在收押室中。连环抢劫案虽然告破,但神秘的“镇”字符纸依旧没有头绪,赵可喜的案件也陷入了僵局。
庄祁顶着夜色,渐渐隐于繁华的都市中,而医院里的赵枣儿,睡得并不安稳。
冬,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建始也。立冬后,冬季正式来临。草木凋零,蛰虫休眠,万物活动趋向休止。人类没有冬眠之说,但到了近现代,愈发向不眠不休的方向发展。
高楼林立,举目繁华,只是人心越来越空洞。
——有什么,正在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