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坚持一会儿,等到后方的医护队上来。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这样的战场上,医护队能解决他的失血吗?
不能!
最终的结局是,他的兄弟,将孤零零的躺在野地里,承受着巨大的伤痛,孤独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睡吧!阿牛,睡着了,你就不疼了。”老兵选择搂着士兵,在炮火中低声呢喃。
他也知道,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兄弟,听不见了。
仰面望天,天空中没有繁星闪烁,乌云深沉,泪水沿着两个眼角,在满是硝烟灰尘的脸上挂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可这是老兵唯一能做的,用胸口的温暖,伴他入眠。
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
“阿牛,你的腿,你的腿!我找到了。”步兵班里和阿牛关系最好的士兵连滚带爬,从十几米外的战壕里将已经炸飞的半截断腿送过来。
然而,迎接他的,是凝固如雕像般的两个人。
老兵班长,紧紧搂住断腿士兵。
断腿士兵,没了任何声息。
“阿牛,你的腿我找到了啊!你特良的给老子说话啊!”士兵伏地哀恸大哭。
“哭啥子!”半响没有表情的老兵的目光凶狠的瞪过来。“想哭,等老子们都死绝了再哭。”
转头再听听阵地外的动静,眼里闪着凶残的光泽,“鬼子的重机枪射击正在变少,榴弹投掷也变稀疏了,步兵马上就要冲锋了,所有人给老子准备好,打他个狗日的,每人两个弹匣,打光后就给老子丢手榴弹。”
老兵的判断没有错。
为防止误伤自己人,位于最后方的24挺重机枪逐渐停止射击,只有不到一半的掷弹筒还在投掷,杀伤已经变成次要的,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在中方阵地前形成硝烟,使其视线变差,掩护步兵的冲锋。
“杀鸡给给!”日军一线指挥官次第发出的吼声甚至传到了中方战壕中。
日军沉重的皮靴在地面上发出的‘咚咚’闷响,在那一刻甚至压过了榴弹的爆炸声,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那是接近800人的冲锋,哪怕在漫长至1500米的防线上,也显得密密麻麻的。
照明弹余晖的映射下,几乎每隔5米,就能看到一个端着已经上好刺刀步枪的日军身影。
从150米外,日军就进入了全速冲锋状态。
不出意外的话,25秒,他们就能冲上中方阵地。
刺刀尖在白光中闪着寒芒,展示着日军攻击的坚决与勇气。
中方继续保持沉默。
仿佛他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日军后方600米外的野地里,两名少佐同时攥紧了手掌。
他们相信自己麾下的勇敢,但他们也知道对手的坚韧,过去的那六天里,对手虽然狼狈,可同样让他们头大如斗。
对手,将会如何应对他们这狠狠一拳?
安静,比炽烈弹雨的回应更可怕。
战场的直觉提醒他们,或许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他们想看见的。
可是,覆水难收。
战场不允许瞻前顾后。
两名紧张到面色僵硬的日本陆军少佐很痛恨自己的直觉。
那真的是一种无比的煎熬。
在日军步兵狂冲一百米的时间段里。
可等到中方阵地上火舌开始喷溅,成片的日军倒下,奋勇前行的土黄色犹如拍上礁石的巨浪,只能倒卷而回的那一刻。
两名日军少佐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