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事里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没人回应。
直到他狂奔至豁口,属于67军防御的城墙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出来和他回应。
脸上先是涌起一片惨然,继而又是恍然大悟,将自己耳中的棉花取出来,继续充满希望的大声呼喊:“差点儿忘了老子塞住耳朵了,67军的弟兄,出来了.......”
然而,城头除了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声以及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依旧,无人应答。
年轻副班长的声音仿佛一下被吞噬了。
眼前清晰的景象告诉他,没人能回应他了。
一个由沙包和屋梁构筑起来可以抵挡步兵炮的工事点,就在他的不远方,坍塌了。
榴弹炮虽然没有正面命中工事,但他们隔的终究是太近了,巨大的冲击波竟然将如此坚固的工事都给冲击坍塌,上面覆盖着可是达千余斤的沙包,里面躲藏着的士兵的命运可想而知。
更远处的一处工事更是直接和墙垛一起变成了一片焦黑和废墟,看样子应该是被75口径级别的野炮正面轰中。
日军火炮的主要攻击坐标是仓城,至少现在看来,几十门火炮的集火没有做无用功,连城墙头上的工事都被摧毁不少。
年轻副班长的泪,“唰”的就下来了,将他已经被硝烟熏得漆黑一片的脸冲成一个大花脸。
他不认识那三个和他相互敬礼转身离开的东北军士兵,甚至,因为大家伙儿一来到这儿就参与工事构筑,头和脸满是灰尘和汗水让人根本看不清眉眼。
他不知道对方是大哥还是小弟,唯一能分辨身份的,对方是蓝色,他们是黑色,共同的敌人是屎黄色。
但来到这里,不管是东北军还是川军,他们这750号人,就是袍泽。就像他那个怕死的刘营长在中午仓城所有驻军誓师大会上所说的那样:“个龟儿子的,这次老刘的婆娘可真的要带娃儿改嫁喽!在场的弟兄们,老子不管你们是67军还是我43军的,只要有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的,记得帮老子给老子的婆娘带个口信,说老子对不起她和娃儿了。
老子的抚恤如果发下来,一半给她再嫁当贺礼,一半让她帮老子寄回老家,做儿子的,怎么说也要供养一下老汉儿的。就这。”
年轻副班长看到,当时在场的蓝色和黑色绝大部分都红了眼眶,但坐在一起的他们互相对望时眼神中不光是坚定更是认可。
他们是从华北战场上调来的67军,是从大场镇战役归来的43军,更是一起驻守仓城的松江之军,他们是可以互相依靠互相带回对方嘱托的战友和袍泽。
他们是一体的。
但现在,没了。
几分钟之后,当一名东北军少校带着士兵冲向城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名年轻的川军正在城头上的废墟堆里疯狂的刨着,企图把自己不知道姓名袍泽给挖出来,双手,已经是鲜血淋漓。
心中猛然一惨。
谁都知道,一旦被掩埋到工事中,活着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另外几处被炮火摧毁的工事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虽然知道这名川军在做无用功,但冲上来的东北军无不感激至极,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努力,给自己的弟兄争取了一线生机。
这一幕,或许永远会镌刻从无比残酷的仓城之战活下来的东北军士兵心里。
仓城驻军,再不分彼此,真正的做到一体。
就在大战爆发之前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