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给他留一线生机的,他既不要,咱们也就不必勉强了!”
文鸯、张泓勒兵入宫,天子诏讨成都王,石超奔邺,消息传来,东海王瞠目结舌。
我还在等“送乂首级”的回信呢!
东海王发现,自己已陷入了一个尴尬而危险的窘境:
驱逐石超,自己无尺寸之功。
陷洛阳于成都,自己是最关键者。
废太子覃,自己上的表。
同成都酬还往来,欲表其为皇太弟,也不算啥秘密。
无尺寸之功而有反逆之行,这——
东海王汗流浃背!
思来想去,只有趁夜、趁乱走路啦!
东海王乃变装易服,太妃、妻子皆不顾,只带十余名心腹,出津阳门,目的地:许昌。
抵洛水浮桥时,天色堪堪放亮。
过了洛水,回望来路,并无追兵,略略放下心来。
然后虽无追兵,前却有堵截,一标人马现身,为首一人,虎背熊腰,一杆大枪横在鞍上,松松一揖,“卫将军麾下丁飞,引故人邂逅大王!”
东海王一颗心提了起来,但自忖,虽未即时答应何天“共奖王室”的要求,可也没得罪过他,自己到底是宗室之望,范阳王又拥兵于外,何云鹤没有定要同自己过不去的理由吧?
只是,啥叫“故人”?
定一定神,正要答话,只见丁飞背后转出一骑,朗声长笑,“阿越,何行色之匆匆也?”
东海王如被雷击,那颗提起来的心,再也放不下来了!
长沙王乂!
*
太极殿东堂。
坐等、右等,不见东海,只好不等了。
天子御殿,黄门令徐登宣读“戒严、讨成都王”的诏书,文武百官,参差不齐的答应,“臣等奉诏。”
之后,便没人说话了。
皇帝不说话,臣下们也不说话。
偌大一个太极东堂,异样安静,只有偶尔轻声咳嗽的声音。
大伙儿都晓得在等什么?
就这样过了半刻钟,终于,殿外宦者唱名:“卫将军天入觐!”
殿内,隐隐的骚动起来。
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卫将军卸甲、解兵!”
群臣相互以目:何云鹤甲胄入宫,而在殿外“卸甲、解兵”?
也算是一个奇景:
殿门之外,丹墀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卫将军除胄、卸甲、解兵,然后换上朝服、戴上武冠——如此景象,本朝未之有罢?
可惜,俺们在殿内,看不见。
终于,一个瘦长的身影,迈槛而入。
殿内不可控制的骚动起来了。
许多人都微微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人是……何云鹤?!
殿内百僚,许多都是见过何天的——主要是迎接汝南王那一次;可是,眼前之人,同印象中的那个何云鹤,根本对不上号呀!
丹陛之前,何天跪下,还未开口,只听丹陛之上,一个苍老、尖细而惊恐的声音:
“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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