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胡家马场来的,人家都来请了,自是顺理成章去了。可薛凛还是没有立时答话,反而转头往屋内看来。
明漪眉头都没有皱地将一碗苦药闷头干了,抬眼就见薛凛看了过来,神色难得有些怔忪,似是被她干药的豪爽给惊到了,明漪想,他若是知道她前世为了不要魏玄知的孩子,吃了多少苦药,他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方才杨礼那些话并没有避开明漪,因而她也听得清楚,见薛凛看过来,片刻没有言语,她才反应过来,忙道,“待我收拾妥当,咱们就去吧!”
薛凛这才点头,迈步与杨礼一道走了出去,临去前,倒还记得将门掩上。
“微雨,去,将我备的那身衣裙取出来。”明漪转头对微雨道。
微雨看着前一刻还在喝药,这会儿却是斗志昂扬的明漪,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应了声“是”,转身去翻她们带来的行李。
微雨自然知道明漪说的是哪身衣裙,那是明漪特意为了此次纪州之行备下的。薛凛带她来,既是为了彻底打消那位胡四爷要招他为婿的念头,她自然要不遗余力地帮他。
于是,一会儿在外的男人们就见着明漪娉娉婷婷从客栈内款款而来,一身淡蓝色的齐胸襦裙,外罩了件妃色绣牡丹金线锁边的曳地披帛,算不上是盛装,却必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上前朝着薛凛福身为礼,这半年来,身形拔高了半个头,如今倒是越发有女子的匀称清媚了。体态纤细,却又不失婀娜,举手投足间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好看。在这胡风盛行的纪州,便恍若一弯清流,蜿蜒而至,涤荡人心,清新中,又透着让人说不出的矜贵高雅。
这便是望京贵女的高雅之姿了,倒果真与他们都督般配得很。知晓夫人身份的那些人心里不由赞道。
薛凛眯眼打量她片刻,什么也没有说,收回视线的同时亦是转身往他的黑亮大马行去。
明漪也不在意,她穿这一身又不是给他瞧的。扶着微雨的手登上马车,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瞬的不甘,挑开帘布往外头看去,正好瞧见高居马头的薛凛,腰背紧收,身挺如松。她后槽牙蓦地有些发痒,咬了两咬。她打扮打扮虽比不得李凤娇天生的绝色倾城,但也算是不错了,这个男人莫不是木头做的,怎的半点儿表示也没有?她可是为了他的面子,让那胡四爷退也退得甘心情愿,怎的他连一句夸赞的话都没有,这盟友还能不能好好结盟了?
明漪有些恼火地摔了帘子。
难道是因为昨夜之事?可他没有问没有说不就是不在意吗?想起早上吐在他袍摆和鞋上的秽物,想到他手背上那道抓伤,明漪蓦地有些心虚,踌躇着还是重新撩开了帘布,轻声唤道,“爷……”薛凛望过来时,一只纤白的手已是扣着一只精巧的瓷瓶递到了眼跟前。
“这是德济堂陈大夫专门调制的伤药,可是疗伤圣品,抹一抹,别留疤了。”明漪一壁说着,一壁瞄了瞄薛凛持缰的那只手,意有所指,末了,对上薛凛看过来,莫名幽深的眼神,心不知为何一慌,便是探出身子去够他。
“你小心点儿!”薛凛看她探出半个身子,双瞳微缩,沉声说出时,已是伸出手来,要触到她的手时却微微一滞,转而一个下挪,隔着衣袖稳稳撑住了她的胳膊,只是下一刻,手心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而她已抽身退回了马车内。只有被风荡起的一缕发丝拂过鼻端,带着淡淡的香气,便好似他们庭中那棵桃花一般,一拂而过,只余残香,却很是痒,那痒,一路窜至心尖。
薛凛扣紧手里那只精巧的瓷瓶,低眼看了看手背上那道再不治疗可能就要痊愈了的伤痕,低低笑出声来。
车室内,听着他的低笑声,明漪狠狠皱起眉来,手掐了掐掌心,笑了,他又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原上风带着醉人的温暖拂来,安西的暮春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