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的山顶上,一片荒芜的墓地前,站在一抹纤瘦的身影。
阔别两年来看望母亲,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自责,内疚,伤心,难过……
司徒雅把手里一束百合放到墓碑前,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妈,小雅回来看你了,对不起,这么久才回来,对于无亲无故的你来说,二年没人来看望你,没人送你喜欢的花,该是多么孤单寂寞的一段日子……
她的眼泪渗出了眼眶,手指颤抖的伸向母亲的照片,我不敢回来,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我就像重新在温习过去经历的痛苦一样,从十二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十三年的时光,亲情、爱情,不断的摧毁着的我心,直到彻底磨光我身体里残留的信仰,让我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远走他乡……
司徒雅的肩膀因为悲伤而巨烈的耸动,她在向母亲诉说她的无奈,她无奈离开的原因,尽管两年前离开的那天夜里,她已经在母亲坟前哭诉过。
妈,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即使你被埋在这地底下,你也清楚过去我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不过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因为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是以前的我,不会在无条件的对别人好,更不会再无条件的让别人来伤害我,当一颗心在伤害中成长,在痛苦中磨炼,在绝望中蜕变后,就没人,能再伤得了我。
雨终于落了下来,如倾盆,却不是毫无预兆,司徒雅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场雨躲不过……
上官家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三个人围在一起吃着晚餐,上官老爷,上官老夫人,以及上官驰。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原本的豪华加长型餐桌已经换成了如今的方形餐桌,似乎是从一年前,又似乎是从二年前,又似乎是更久,具体时间没人能记得,但只要是还留在这个家里的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为了遗忘一些已经离开的人。
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当看到你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下来时,你还会有心情吃饭吗?不会有了,所以遗忘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再睹物思人。
上官老夫人今晚脸色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她不时的抬头打量儿子一眼,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按捺住,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上官老爷缓缓抬头,没好气的反驳她:看到人很稀奇吗?说得好像整天看到的都不是人似得。
自从儿子搬回家里后,上官汝阳的病情就好转了许多,尽管儿子又回到多年前冰冷麻木的样子,甚至比多年前更加冷漠如冰,但只要是回来了,回到他们身边了,那就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她不是别人……
谁?
上官老爷眉一挑,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小雅……
蓦然的,餐厅的气氛凝结了,夫妻俩同时把视线睨向了儿子。
在听到心底被尘封的名字时,上官驰只是睫毛轻颤了颤,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不禁令上官夫妇十分心痛,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竟然都不为知所动,是不是这一次,他们的儿子,真的被他们毁掉了……
司徒雅从山上回到酒店,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外焦虑不安来回渡步的沈清歌,她心里一阵暖流滑过,至少在她失去了一切之后,还有人会因为找不到她而感到了担忧。
沈总,在等我吗?
沈清歌蓦然闻声猛得抬起头,当看到面前浑身湿透的司徒雅时,他生气的质问:你去哪了?
去附近商场逛了逛,随便买了些衣物。
司徒雅扬了扬手上的包装袋。
想要买衣服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你对这人生地不熟的,胆子倒是挺大。
都是些贴身衣物,你陪着的话我会不好意思。
那也不能招呼不打一声就偷偷的溜出去,手机也打不通,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她无辜的撇撇嘴:我要打招呼,你还会让我一个人去么……
沈清歌愣了愣:那手机呢?手机怎么也打不通?
没电了。
我还以为手机和人一起丢了呢。他宠溺的瞪她一眼:快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遵命!
司徒雅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沈清歌一通火气唰一下就灭了,性感的薄唇扬起了如释重负的笑。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才五点半天就已经黑了下来,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司徒雅来到酒店一楼的餐厅,沈清歌正在那里等着她一起吃晚餐。
想吃什么?
沈清歌把菜单递给她。
随便吧。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不可爱吗?
她摇头:不知道。
说随便的时候。
随便怎么了?
我又不是随便的男人,你干吗一直对我随便?
呵,司徒雅没好气的笑笑:我怎么对你随便了?
我问你吃什么,你就应该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或者你喜欢吃什么,而不是一句随便打发我,你当我是那么随便可以被打发的人么?
天哪,服了你了。
司徒雅举手投降,接过菜单:意大利牛排吧。
沈清歌得意的扬了扬唇角:这还差不多。
招呼服务员:两份意大利牛排,五分熟。
等餐的时候,他单手抵着脸颊,慵懒的问:考虑的怎样了?
考虑什么?
司徒雅完全后知后觉。
我们交往的事。
她头顶飞过一只乌鸦:你怎么到现在还想着这事,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咱俩没戏。
沈清歌不愿意了:为什么没戏,你未嫁,我未娶,咱俩怎么就没戏了?
我离过婚。
我不介意。
我不能生孩子。
我也不介意。
你不介意没用,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你不介意不代表你父母不介意。
我父母也不会介意,他们相信我的眼光。
司徒雅没好气的哼一声:你太自信了,当他们知道你选择了一个离过婚且不能生孩子的爱人后,他们便不会再相信你的眼光了。
沈清歌怔了怔,突然激动的问:你一直不肯接受我的感情,是否就是顾虑这些?而不是对我没有感觉?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连最基本的现实问题都解决不了,谈感情的话太奢侈了。
服务员已经送来了牛排,司徒雅优雅的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送入口中。
如果我父母接受你的话,你是不是也就会接受我?
沈清歌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司徒雅无奈的长叹一声:即使那样的话我也不能接受你。
为什么?
我会觉得内疚,我跟我前夫很相爱,但我们却还是离婚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不可能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顾虑别人的感受,每个男人都有做父亲的资格,没有人有权利剥夺他们的这种资格。
我知道你在以前的婆家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但我向你保证,在我们家不会,我不会让你为了孩子的事而伤脑筋,不是每个豪门家庭都会让你喘不了气。
那也只是把对一个人的愧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而已,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必然会失去更多的东西,这就是自然的定律。
你不需要愧疚,其实我还有个哥哥,他一直在国外,我们家国外也有很多生意,父亲从一开始就分配好了,他主外我主内,所以青沫,我跟你说这些话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家里的独苗,传宗接代的事不一定非要我来完成。
司徒雅诧异的抬起头:你有哥哥?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不想让你以为家里有可以传宗接代的人才这么肆无忌惮的追求你,一直都想证明追求你只是因为喜欢你,但此刻看来,你似乎很在意不能生育这件事,所以我就只好跟你坦白了。
无可否认,司徒雅的心里有一丝丝感动,她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沈清歌,郑重的说:我考虑考虑。
即使没有爽快的接受,对沈清歌来说也足够欣喜了,司徒雅对感情的谨慎这两年他深有感受,能说出考虑的话,就说明这段感情已经十拿九稳了。
夜里,司徒雅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白天下了一场雨,这会雨停了,竟然飘起了雪花。
她这才意识到,冬天又到了。
这是她和上官驰分开后的第二个冬天,很冷。
拉开窗玻璃,伸出一只手,一颗小小的雪花摇摇晃晃的落在她手心,凉凉的,一直凉到心,她缩回胳膊,盯着手心里那渐渐融化的雪花,想起了那年冬天,两人蹲在北海道的山上等钻石雪降临的画面,那一天,她不顾严寒执意要等到钻石雪的决心,是牢不可破的,上官驰嘴里埋怨声不断,却一直陪在她身边,其实她心里清楚,他也很期待钻石雪的传说能在两人身上应验,只是他一个好面子的大男人,不想承认自己像个小女人一样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事实上,因为没有看到钻石雪他们分开了,这两年,每到雪花飘飘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和上官看到了钻石雪,那么后来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终于她还是感冒了,白天淋了雨,晚上又吹了冷风,凌晨就开始发起高烧,以至于沈清歌原定与合作方见面的时间只好推迟到第二天。
从医院回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司徒雅挂了一上午的水,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沈清歌一边责怪她不会照顾自己一边又关切的询问:想吃什么,我让餐厅的人做好了给你送到房间去?
她摇头:除了想睡觉我什么也不想。
早上就没吃东西了,中午再不吃一点,你想死在这里吗?
可是真的没胃口。
沈清歌眉一蹩:等我一下。
他转身疾步朝餐厅的方向走去,片刻后,拿着一块做工很精美的蛋糕过来了:这是我在医院时打电话让他们特意替你这个病人准备的,饭可以不吃,把这个吃了吧。
司徒雅接过蛋糕,还没有吃到嘴里,就闻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她笑笑:这果然是替病人准备的,没食欲都想啃一口。
两人并肩乘电梯上楼,到了房间,司徒雅的蛋糕也吃完了,她躺到床上,沈清歌替她掩了掩被子,得意的问:现在是不是觉得没那么虚弱了?
恩。
司徒雅点点头:你给我吃的什么?
催 情蛋糕。
啊!!她惊诧的坐起身,惊出一身冷汗。
呵呵,逗你玩的,笨蛋,别看是一小块蛋糕,里面可是放了三十几种营养素哦。
沈清歌见她一脸惊慌,没好气的笑着解释。
吓死我了。
司徒雅拍拍胸脯,嗔他一眼:真讨厌,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好,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打我电话。
待听到关门声,司徒雅无奈的叹了口气,沈清歌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可惜她……
一觉睡了四个小时,醒来时,已经是暮色时分,挂了水又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已然好了许多,她起身下床,倒了杯白开水正喝了一半时,房门被敲响,沈清歌进来了。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恩好多了。
那出去吃饭应该没问题吧?
去哪?
爱雅集团的总裁听说我们已经到了B市,特地在金星大酒店包了个房间,要尽地主之谊替我们接风洗尘。
你去吧,我不太想去。
你不去的话我也就不去了,怎么能丢下个病人不管自己跑出去吃喝玩乐呢。
司徒雅听他这样说,只好妥协答应: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她是个很尽职的特助,深知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合作有多重要,假如因为她不想去导致沈清歌也不去的话,那爱雅集团的总裁岂不是很不高兴,这样对沈清歌的事业是有弊无利的。
我先换身衣服,你在楼下等我。
好。
司徒雅换了一身优雅得体的服装,又画了个精致的淡妆,这才缓步出了房间,到了楼下与沈清歌会合,一同去了金星大酒店。
到了酒店的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司徒雅跟在沈清歌身后,只见沈清歌与一个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男人握手,热情的说:驰总,幸会。
心咯噔一声,在听到驰总这个称呼后,司徒雅向前一步,终于看清了被沈清歌挡住了脸庞的男人。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犹如天崩地裂,两人心中皆是震惊,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驰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特助吕青沫小姐。
青沫,这是爱雅集团的总裁上官驰。
司徒雅死死的盯着上官驰,心在这一刻痛的不能呼吸,她木然的伸出手:上官先生,你好。
她假装不认识他,没想到上官驰竟然也假装不认识她:你好。
互相握手后,沈清歌突然揽住司徒雅的肩膀,半开玩笑说:这位很有可能会成为我未来的夫人哦。
上官驰目光闪过一丝黯然,却只是稍纵即逝,恭喜。说这句话时,他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我去下洗手间。
司徒雅再也控制不住了,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难受,一口气跑到洗手间,失声痛哭了起来,她没想到会和上官驰这样不期而遇,更没有想到这样遇见后,两人竟像是陌生人一样。
哭了很久,她洗了个把凉水脸,从包里拿出化妆盒,补了补妆容,深吸一口气,返回了包厢。
心还是很痛,所幸隔着一层肚皮,没有人会发现。
上官驰和沈清歌聊得很好,司徒雅坐在沈清歌旁边,茫然的直视前方,悲哀的发现,上官驰的目光一刻也不曾在她的身上停留。
如果不是她变了模样就是他失了忆,或者两个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怎么可以像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更陌生的面对面坐着。
服务员把菜全部端了上来,沈清歌轮番与人喝酒,其中一名男人起身说:吕小姐一直沉默不语,是不是觉得我们冷落你了,来,我敬吕小姐一杯。
司徒雅还没反应过来,沈清歌已经站了起来:我来替她喝吧。
说着,便脖子一仰,把一杯烈酒喝进了肚子里。
哎哟,沈总也太怜香惜玉了,我可都没答应你代喝,你怎么就把酒给喝了,不行,不行,你喝了不算。
沈清歌咧嘴一笑:我家特助昨晚才发了高烧,今早又挂了一上午的水,拜托各位就饶了她吧。
哦,难怪吕小姐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不好意思,那就不勉强了。
举着杯子敬酒的男人坐了下去,另一名男人打趣问:沈总和吕小姐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沈清歌睨了眼身旁的司徒雅,笑着回答:可能我还需要加把劲,自古美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抱回家的。
哈哈哈,包厢内发出哄堂大笑声,司徒雅抬眸撇了眼上官驰,他在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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