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微垂了眸,对郭嘉之言,不敢说信,也不敢说不信,只是低着头兀自沉思。等到他沉思定了,已经在心里备好了两套方案,一套是万一如郭嘉所言,那便着华歆去江东吊丧。一套是郭嘉若是失算,那就让元让,子孝、文若,文和共同留守许都,抵抗孙策北上。而对袁绍那里,着臧霸自琅琊进军青州,协防右翼。左路军就交给文则,携守兖州东郡。中路……中路只能他自己来了……和本初……昔年故交……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呀。
曹孟德略有惆怅地思索完,抽出令签按照所想分派完任务。然后就静静地倚靠在桌案后,挥手屏退了属下。
一种下属鱼贯而出时,夏侯惇揪扯着曹仁、乐进、还有一脸无奈的张辽笑眯眯地跑郭嘉跟前,跟郭嘉说:“咱们打赌吧?赌你这回能不能算准?”
郭嘉眯起眼睛,挑挑眉:嚯,真有不怕死的!他是打赌输给过阿媚,可那是他心甘情愿。这几位?……啧,算了吧,冲他们这招抽的样儿,真宰一顿也是活该。
“赌什么?”
“当然是赌……呃,我想想……你要是输了,以后弟兄们再去你们家东城新开的酒坊时候,全部不要钱,如何?”
“你要是输了呢?”
“那就给双倍酒钱呗。”夏侯惇无所谓地答复道。
“成,那你准备好酒钱吧。”郭嘉嘴角一勾,给夏侯惇一个让他后背发寒的笑容后,甩着袖子,优哉游哉的出门了。
留下张辽几个目有同情地看着夏侯惇:他们实在不忍心再度打击他,看郭嘉那样子,明显就是哪怕这次输了,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在讨回来。你坐好挨宰的准备吧。
果然半个月以后,华歆在夏侯惇满目苍凉地目光里离开了许都,赶赴江东:吊唁孙策。
而在他临行前一天,一直和他交情不深的大公子却忽然登门拜访,给他一封信后和几句话后,悄然离开。
华歆被他搞得一头雾水,等到他到达江东,在灵堂看到那位被大公子形容成“看样貌跟女人最像,看长相跟蔡夫人最像,看举止绝对跟谁都不像的”蔡公子时,总算理解大公子用意了。
“阁下可是荆州蔡威?”华歆先生眯着有些被蔡威长相刺到的眼睛,压低了声音,极其隐蔽地问道。
蔡威那会儿正在灵堂,安静地看着来往的人群,脑子回放着之前在荆州的事。
荆州自讨伐袁术后并没有再兴起兵事,所以蔡威也就一直以校尉身份待在黄祖那里。平常的时候操练操练兵马布阵,跟魏延、陆逊几个推演下兵法时策。闲暇的时候祸害祸害被他摧残的已经不怎么开口的祢衡,或者在江夏府衙闹闹事,然后被黄祖拎过去劈头骂一顿。日子倒是过的相当惬意。如果除去蔡瑁那老小子,三不五时派人从襄阳来以各种方式拉拢怂恿他,想让他说服黄祖,力拥二公子为嗣外,蔡威可以说得上是尽享太平天。
不过老天爷不这么想,他老人家估计是看不惯蔡小爷的闲适,在蔡小爷在江夏乐的忘乎所以的时候,忽然丢过来一个于吉去世的消息。当然,那会荆州大部分人对于吉一个方外人事去世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的,可是蔡威却眼前一亮,丢下跟陆逊下了一半的象棋。也没顾时辰早晚,直接急匆匆地赶往黄祖府上。
彼时黄府君正打算沐浴更衣然后抱美人小酣去呢,结果脑子里计划才成形就被两眼放光,火急火燎赶来的蔡威打断了。黄府君撑着桌案,很气愤地瞪着蔡威:“你小子最好真的有要事要报,不然让老夫知道你又在出猫腻,老夫非抽你!”
蔡威根本不怕他,手“啪”的一下拍在桌案上,看着黄祖目光灼灼:“请府君立刻修书主公,集结重兵,随时待命,准备挥师江东!”
黄祖一下愣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蔡威一脸不解:“仲俨,何出此言?”
蔡威杏核眼一眯,语气笃定地断道:“于吉一亡,江东贫苦民众必乱。江东世族被孙伯符打压已久,心中不满诸多,难保不会趁此机会联合草莽之人,趁机发难孙伯符。若是他们发难,那就最好不过。而即便他们不发难,世族和百姓皆不稳定,足够孙伯符他们忙乱一阵。江东内忧将生,我荆州何不趁虚而入,取地攻城?”
黄祖怔了怔,捋胡子胡须微微思考了片刻后摇摇头:“仲俨想的太简单了,孙伯符若真如此好对付,哪里能在孙文台死后以狮虎之姿立业江东?”
蔡威眉一挑:“蔡威承认:孙伯符性情阔达疏朗,果决明断,在征战沙场,与群雄逐鹿上,确实是不世出的一枚将星!可是他手段铁厉,行事任意且不顾外议,虽锐英冠世,可御兵百万。然于稳定江东,安抚民治事上与垂髫小儿无异。于吉之死,无论江东如何区处,都必将为其乱之始矣。”
“如此契机,若我荆州任由其溜走,岂不可惜?”
“且府君与孙策之间嫌隙颇深。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孙伯符早晚会回师西进为父报仇。府君与他早晚一战,何不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了解这场恩怨?”
黄祖听后眼神动摇地闪烁了一下,看着蔡威沉吟良久,终于一咬牙:“好。老夫这就修书主公,言陈江东之事。只是……主公答应与否,便不是老夫所能决定的了。”
蔡威眼神一黯,并没有立刻回复,只是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收回桌案上的手,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轻声叹了口气。
黄祖倒是没注意到蔡威这个小动作,老爷子利索地站起身,挥手跟蔡威说了句:“你自己回去吧”后,就性急地跑出厅里,跑进书房研磨写信去了。
蔡威耸耸肩,见怪不怪地瞟了眼黄祖,自己熟门熟路地退出了黄祖府衙。等他到了府里,看到萧图幽怨的眼神才想起问:“伯言还在吗?”
“爷,您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人伯言早走了。您要是想下棋,您找奉正去吧,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他房里灯火还亮着呢。”
蔡威脚步一顿:“阿进在干什么?”
萧图袖起手老老实实回答:“我把孝直先生跟红袖从益州送来的书信都交给他了。估计阿进这会儿在看书信吧。”
“孝直怎么在益州怎么样?”
萧图瘪了瘪嘴:“孝直自己倒是说自己挺好。不过红袖信里倒是有透露说他这阵子心思郁郁,经常彻夜酗酒。身子有些……不如从前了。”
蔡威停下步子转身皱眉看着萧图:“是怎么回事?”
萧图低头思索了片刻,揣摩了个不太容易惹怒蔡威地语气说道:“公子,萧图说句心里话,您听了可别恼。”
“你说。”
“爷,您说咱们在荆州也挺好,干嘛还非得掺和益州的事?孝直他……并不太顺。刘璋那老小子,就是个瞎子……比刘景升还瞎!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重用人才。你瞧瞧他提拔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呀?十个绑起来也未必有咱们孝直一个管事,居然还有心思嘲讽他?孝直也是个死心眼儿,那群人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去,他往心里去个什么劲儿呀?不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我就说……”
“阿图!”蔡威提声打断了正义心忽然爆棚地萧图,拧着柳眉声音低沉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萧图一下禁了声,良久才低着头小小声地说道:“就是孝直几个乡人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被红袖报来了。让我们几个看信的忽然觉得孝直的活儿其实才是最不好干的一个。”
蔡威愣了愣,思索片刻后嘴角噙了一丝隐隐笑意问萧图:“红袖去益州多长时间了?”
“快五年了。”萧图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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