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陈玉强两人就在门外喊了。
今天是农历闰八月十三,乡里逢大集的日子。
他们进山这几个,只要家里没啥事,田里也不忙的,今天都要去赶集。
陈凌高声应了句,就起床收拾东西。
家里这几窝兔子长起来了,他和王素素往日里照料的不错,个个长得肉嘟嘟的,很是肥硕,已经能出栏卖了。
眼看着马上下一窝兔子要产下来,这次他还要买两只羊回来,正好趁着赶集把这些兔子卖掉,腾出来地方。
一只只草黄色的兔子被陈凌抓着耳朵塞进笼子里。
三十来只兔子,装了三个大笼子。
玉强和陈泽帮着他,三人就人手一个赶到大队去了。
今天赶集是要开拖拉机去。
村里以前没这玩意儿,是洪水后从县里开过来的,不是手扶的,是带方向盘的那种。
工程队之前用这个拖拉机和泥来着。
就是摘了前边柴油机的三角带,挂上套子连上搅拌机和泥用。
走的时候也没开走,就把拖拉机暂时留在了大队上,县里说是让村民们建房修坝用。
不过也够旧了,烟囱都断成了两截子。
他们赶到大队的时候,院里拉开了电灯,王立献几个人正在收拾拖拉机上的杂物,然后把柴油机里的油箱和水箱加满。
拖拉机手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了陈凌身上。
其他人也有不少会开的。
但是不敢在山道上开。
“玉彬,你们先下来,我把机器摇开……”
“嘿嘿,富贵叔你直接摇呗,俺们在车斗上坐着妨碍不到你。”
这几个小子知道要赶大集,起的比他们还早,爬上去就打着瞌睡不想下来了。
“我摇开还得把拖拉机掉头拐出去,磕碰到你们咋办,快下来。”
听到这话,这些年轻小子才嬉皮笑脸的跳下车斗。
陈凌握着摇把,搬动减压,先慢慢摇着试了两下。
还别说。
这拖拉机看着老旧,机器还挺灵活的,摇起来一点也不重。
“呼哧呼哧……”
摇了没几下,就把机器摇热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冒起一股黑烟。
“嘶,这烟味咋还这么好闻哩。”
“俺也觉着好闻。富贵叔,小汽车是不是也用摇把开的?”
“小汽车用啥摇把,方向盘下边有钥匙,用手一拧就打着了。”
陈凌坐在拖拉机上掉过头,转了几个方向,从大队的院子里缓缓开了出去。
“上车了!东西带全了没?”
陈凌大声喊道。
拖拉机的烟囱断了,机器声音很大,不喊着说话,众人根本听不清楚。
“全着哩。”
“富贵啊,路上勤注意着点,山道上沟沟坎坎的多着哩。”
陈玉彬等几个小子的老娘不放心,专门跑了过来,凑到拖拉机跟前,叮嘱道。
“知道了。”
“……”
“二嫂子放心,富贵经常开小汽车的,拖拉机难不倒他。”
踩了离合,挂上档,拖拉机突突突的开出村子,车头的大灯很亮,把微黑的天色照的明晃晃的。
几个婆娘一口气送到村口,瞧着拖拉机越走越远,直到最后再看不见。
“从桃树沟绕吧,他们那边修过路了,比金门村还宽敞。”
翻过一道山梁后,陈凌驾车拐到正西方向的山道上,这时候王立献就及时的提醒道。
“行,那咱们今天就走桃树沟了。”
于是到了金水河跟前,陈凌又向南开去,随着地势渐渐变高,一个小村子出现在眼前,参差的房屋坐落在金水河两岸,也不过百十来户人家。
开着拖拉机从桥上过去,冲出这个小村子。
天色渐渐亮起来,清凉的晨风拂面而过,天空下依然山峦连绵起伏,还好山道经过修整之后,拓宽不少,现在也有个三四米宽了,路面上还铺了一层碎石和细沙,下雨也不会泥泞。
“他娘的,要不是这次发大水,估摸着这条道都没人肯修。”
“可不是,以前这条道窄的,驴车过都有一边悬空着,能把人吓尿,更别提拖拉机了。”
现在山路宽敞,走的顺当多了,二十几里的路倏然而过。
六点半出村,一个小时多点赶到乡里。
这时候大集上的人不算多,摊子才刚刚开始往外摆。
陈凌便径直将拖拉机开过去,在距离骡马市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向阳的宽阔地儿,将拖拉机横放着停好,把车斗的挡板放下来,猎物、兔子和众人一块摆在前面。
现在人少,陈凌不想干守着摊位,就道:“我去骡马市转转,你们有人去吗?”
“俺们不去了。”
“富贵叔你要干啥?又要买牲口?”
“嗯,看看有卖羊的没。”
他其实是想去骡马市找人问问老巴家住哪儿。
毕竟怀了羊羔的母羊,肯定是不会有人拉出来卖的。
都是等着羊羔产下来,养大了再去卖。
只能托骡马经纪帮着去找。
走到西边的骡马市,现在人也还很少,只有零星几个人,牵着几头大驴,还有牛马,蹲在树下说话。
他走过去递上烟打听了下,老巴的名头果然够响亮,立马就问出在哪儿来了。
“老巴头儿这个点儿不在家,跟他家大女婿在畜牧站哩,你去那边找他吧。”
“畜牧站?是过了卫生院,最北面那个吧?我从那儿路过几次,也没个啥招牌。”
“对,就那个。招牌在门外那棵老槐树后边挂着块木板子哩,你走近了看就知道。”
“好嘞,我过去瞧瞧去。”
出了骡马市,陈凌没从卫生院那里走,直接朝着北边,在长乐乡村外绕了一圈,绕到了畜牧站。
乡里的畜牧站有些年头了。
大门是两扇遍布锈迹黑色铁门,很窄小,门口也就一米五六宽,门口有个小斜坡,左侧有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树后的门框果然钉着一块长长的木板,漆成了白色,其上用毛笔写着“长乐乡畜牧兽医站”等字样,但也已经泛黄褪色。
陈凌打量了两眼,走了进去,里面青砖铺地,飘着缕缕炊烟,入门没走两步,就惊起一阵狗叫。
“有人吗?老巴哥在不在?”
看到有陌生人进来,一只杂毛土狗抻着铁链在一棵枣树旁跳来跳去,不断狂吠。
“谁啊?”
一个耸肩塌背的黄脸老汉从东边屋子探出脑袋。
正是那骡马经纪老巴头儿。
看到陈凌后就是一愣,然后露出笑容:“哟,你不那谁么?”
“等了你好几个大集,都没来,你那小白牛咋样?不好养吧。”
“这次得亏你来得早,等俺吃口饭,待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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