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有着得天独厚的帝王之心,因为李治总能轻而易举的让任何人的情绪得到缓和,也是在他身上,武则天学到许多。
作为高位者,需要的正是这种可以调解情绪化解一切的力量,这种不可描述的力量才是能够深深吸引着朝臣的稳定所在。
李治果然会笼人心,他直接把佛珠递给武则天,武则天拿来细细盘玩了两圈便还给他道:“行,不让他跪太久,不过……夫君如何看徐家小子?”
奏本是方才宫女就送过来,关于徐有功最新的弹劾。
李治把问题还给她:“想听媚娘想法。”
武则天在外,总是平静,高大,威严,任凭别人怎么搅弄风云她都波澜不惊,可李治一句话就让她又炸了:“陛下不能什么都丢给臣妾!国家重事,臣妾日夜兼备,双肩沉重……手累,心也累!想不到!”
李治看着这在外手握生杀的女人,举手娇嗔的样,发笑:“媚娘得有点野心,多想想才是。”
“臣妾没任何野心,臣妾巴不得早日卸甲归田,最好回到庙里当姑——”没说完的话,凝固在李治的眼角眉梢,准确说是李治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后的眼角唇边。
武则天起来欠身:“臣妾累到口不择言了。”心中有些委屈,她知道李治要听什么,烦闷的打起精神又分析,“这个许纯,从未破获过什么奇案,死的也有些蹊跷,但没什么能耐,暂且先不管;倒是徐家小子,他屡破奇案,无杖之名早有人暗中弹劾。
“这番,他既知晓是武姓,姑子,猫妖案,也敢立下军令状,还几日内就找出线索……是以,臣妾非但不想罚他,反倒觉得他是个未来可造之材,夫君讲过,帝王之术,最高者,在于平衡,他日,臣妾想培养他,将来时机一到,委以重任,与当下酷吏之风,作平衡势力所用……”
李治唇角复又掠起笑意,满意颔首,拿出张密信,“再看看这份。”
武则天抬眉看他唇又含笑,才靠过去,“夫君就知道吓臣妾……这!”边娇嗔边打开,猛得又坐起来,“这些竟是……他做的?臣妾没惹过他!”
李治目光冷下来,声音也若万年寒冰浸透了一般,“是没惹过,可是媚娘,朕一直同你讲,皇室之内,手足相残,父子相杀,不算新鲜。至高权力面前……没人能够不动摇。更何况,你要动的……可是他们的田地。”
他说话冷冷,面上还带笑,只那笑不达眼底,愈显得更冷,帝王相毕露。
武则天跟着思绪也冷下来,紧随笑了——
“原来如此。不过,夫君就不是人。”
李治蓦然抬头。
武则天面不改色道——
“您是圣,是仙,是臣妾的神明。”
李治以盘珠点她眉间,“还是什么。”
珠,珠圆玉润,盘的如手一般温热,丝丝热贴在眉心,武则天抓住他的手和串,一并放在心口:“您是臣妾心尖上的夫君。”
武则天心中对李治是爱到入骨的。
尽管这入骨的爱意中还有敬畏,但那也是她爱的一部分。
她感激他从感业寺中把自己救出苦海,感激他给自己许多从未有过的殊荣,感激他培养她走上今时的位置。
最感激是李治用他无双的才智谋略和远见让她内心愈发坚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密信,李治翻了两下,丢到一边,云淡风轻道:“此事不必顾及任何,一旦能结案,全部处死。”
武则天目露惊讶,要起来说什么,被李治摁回怀中,她才惶恐道:“那毕竟是陛下的……”抬头只见李治唇珠扯动,随即温柔的眼里冷光掠过——
“一团烂肉而已……死了能为你铺条路,是他的殊荣。”
武则天顿了顿,没再给出心软的话,只是分析道:“若此案与他有关,只恐怕……上官仪也牵涉其中,也要……处死吗?”
说到上官仪,李治微皱眉。
手串在手中把玩两圈代表了他少有的不耐,但最终还是手串一耷,李治笑道:“杀。”语毕,再次拉过武则天入怀轻嗅,“媚娘,朕乏了,回去吧……”
武媚娘嗯了一声,一动不动,直到李治松开手,才起身。
李治给她挽发熟练。
武则天也恢复该有的仪态,可起身礼拜后,她还是眉间犹豫。
只因为那句“杀”,她难以退下。
其实“上任”天后陛下以来,她一直清楚,真正手握生杀的从来不是她武则天,她也一直很“听话”,可,真的要杀吗?
李治似乎洞悉她所有想法,轻抚她的后背——
“他们是棋子,媚娘,朕心中唯一对弈的……只你一人。”
“夫君高抬了。”
“媚娘现下战战兢兢的,像是兔子,朕还是比较喜欢与朕联手并肩斗败萧王两家的……”
“夫君不要再说了。”
萧王两家,武则天至今每每回忆都要打次寒颤。
眼看心爱的女人臂膀都浮上一层鸡皮疙瘩,李治也不忍,转口道:“你看到最后汝阳东婆案和……铁骑了么?”
武则天这才接话:“看到了,信上言,汝阳和周围几座山,也是他们的网之一,他们要开始收网了……只没想过,这里竟还与徐家旧案有关联,这么看,媚娘倒是歪打正着了。”
李治闻言又把她拉回来坐下,“说说?”
武则天依葫芦画瓢,“臣妾想听夫君想法。”
那信上有八百个讯息,武则天其实还没完全消化,更别说揣摩李治的心思。
好在李治这次没推辞,“那混账想利用徐家小子进行收尾,就让他先办……你静观其变是对的,至于你说的歪打正着,是让徐家小子去嵩县历练,此事确实做得不错。
“只不过,朕以为,嵩县不是问题,此处,你来看,这是两处交界,无论是用来收尾汝阳,还是用来解决当地问题都是最合适不过的地点,朕倒是觉得,那货色会把最终的地方设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