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苍仰头喝完一杯酒,放下酒杯对韦省道:“韦少爷,你心中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韦省点头,随后道:“我还是个屁的少爷,叫我韦省就得,‘韦少爷’三字听着让人不堪回首。”
韦省不愿别人叫他少爷,就如自己不想听到“周公子”一般,周苍道:“其实你应该也能想到,我们就是重伤淫贼钱七郎的那三人。”
韦省又点头,他人虽浑却不蠢。
“我心头存有个疑惑,那服侍你的小丫头红蔷,你清楚她的身世来历与否?麻烦你详细说说。”
韦省略感意外,想了片刻说道:“清楚,那是十六年前的冬天,一天早晨,蓝婆婆打开门,发现一对母女畏缩在墙角落里,看得她们可怜,便把她们带进屋里取暖……”
王诗冲停下杯筷,双眼盯着韦省,竖直耳朵倾听。
“红蔷母亲身患重病,挺不了几天就死去,留下红蔷一个孤女十分可怜,我爹便收留了她。”
周苍与王诗冲听后,心中滋味各不相同。
胡枫问:“她母亲可有说她们来自何处?”
韦省道:“我那时年幼,不太清楚,但后来听蓝婆婆说起,红蔷母亲临死时曾说,红蔷姓杨,爹爹叫杨宗英,让她长大后认祖归宗。”
王诗冲突然站起来,指着韦省道:“你说什么,她父亲是谁?”
“她父亲叫杨宗英。”韦省有些愕然。
王诗冲看向周苍,神情无比激动,道:“苍哥,我不学无术,你跟我说,杨宗英是谁?”
周苍颇感意外,同时心底也更加惋惜,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果不是重名,那么红蔷就是杨氏一门忠烈之后,杨宗英的父亲是七郎杨延嗣,母亲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杜金娥。”
韦省听了一怔,大叫道:“杨七郎?那个被被潘仁美用酒灌醉后绑在百尺高杆上用箭射死,共射一百零三箭,其中七十二箭箭穿前胸而死的杨七郎吗?”
周苍点了点头。
韦省呆在当地,王诗冲忽地大叫起来:“娘子,我的好娘子,我一定要替你报仇”吼完,王诗冲一把抓紧韦省衣衫喝骂:“你奶奶个腿,居然让忠烈之后在你家做一个低贱的奴婢,该死,该死!”
王诗冲凶起来的样子挺唬人,加之韦省不知他底细,一时之间有些呆怯,“兄弟,我家没亏待红蔷啊,我们吃什么她吃什么,当她女儿一样养……”
“屁话,当女儿养?让她服侍你起居饮食是当女儿养?有这么样的大小姐吗?”王诗冲瞪大眼斥骂道。
胡枫与周苍眼见王诗冲怒字当头,知道不好劝,便都没说什么,更未阻止。
韦省道:“兄弟先放手,红蔷母亲遗言未必是真……”
王诗冲更加恼怒,叫道:“你怀疑忠烈遗孀编造谎言来欺骗你们韦家?”
“不……不……说不定此杨宗英非彼杨宗英,我爹爹无法印证她的话。”
“放屁!韦三淼富可敌国,银子多得当地砖用,难道他连请一个丫头的钱也要省下来吗?怪不得你们江南庄被卢鼎老贼占夺,家破人亡,这叫报应不爽哪!”
激愤之下,王诗冲口不择言。
韦省被吼蒙了,又遭当众侮辱,浑性上来,那管王诗冲是他救命恩人的朋友,猛力将之推开,大喝道:“浑球,再敢这样说我先宰了你。”目眦嘴咧,毛发竖起,拳头紧握,大有唐代猛将李元霸风范。
王诗冲下盘不稳,那禁得韦省发力猛推,撕裂韦省胸前衣襟,撞垮饭桌,摔得满身酒水菜汁,他倒在地上也不起来,撒泼嚎啕大骂,骂韦家父子,骂卢鼎,骂吴桂。
“杨小姐,是我王诗冲对不起你呀,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受侮辱,让你有冤无处伸,我对不起你啊!”
骂着骂着,忽地伏地大哭起来。
王诗冲如此泼皮表现,难忘生前从未谋面的未婚妻,看来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性情中人,周苍对他纨绔子弟本色不禁有些改观。随后他想到自己的未婚妻,想到她的背叛,忍不住悲从中来,忽地放声长啸起来。
忍无可忍,何须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