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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那两坨东西在胸口处炸裂开来,一股钻心的撕扯疼痛,由中间往上,直涌到脑顶深处,立即超过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顿时,疼痛感,疲倦感,失落,寂寞,悲伤,以及几分解脱感,联袂而至,如烟花绽放在眼幕。
咚咚咚的锣鼓声,好像响了起来,小时候在村子里看过的宗祠社戏开场了,画着大花脸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开着腔,唱起了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悲凉曲调。
他却无心欣赏,意识再也支撑不住,留下一个“我要死了?”的疑问后,两眼一黑,感官一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夜无眠颓然倒地的同时,那大耳刘风踩着风雨赶到了。
他见前方那伙神机营军士,正装填弹药,准备下一轮发射,可能是把他,也当成了贼寇。
他脸上一急,连忙大喝一声,左手从怀中掏出腰牌,往前高高亮起,大声道:“某乃南京锦衣卫镇抚司某千户所试百户刘!”
有神机军士前来验过了他的腰牌后,剑拔弩张的气氛,才为之一松。
刘风拉起夜无眠的肩膀,把他扶正,仔细查看伤情。
见他的胸正当口,凹陷进去两个黑乎乎的大洞,洞口里边,黑红黑红的骨血露出,肉被烧焦得狰狞翻开了,令人难以直视。黑洞旁边,也被火药烫得乌黑乌黑,血水混合物汩汩流出。冰冷的身子发着抖,虚弱至极。
大耳刘风怒视着那上来查腰牌的神机营军士,厉声道:“尔等耳朵都聋了吗?某都已大声呼了住手,尔等还引铳发射!”
这神机营军士是个小旗,不服气道:“刘试百户,我们奉命在山下此处待命,上头吩咐我们,但凡下山者,开铳射杀勿论,可不管什么南京镇抚司。”
这人一开口,一股浓浓的顺天府、北直隶一带的口音扑来。
刘风怔了一怔,暗忖道:“我虽名为天子亲军,毕竟只是在陪都应天府,这群丘八才是真正的天子脚下。”
思忖至此,气先泄了三分,不敢再指责,只是抱怨道:“哼,射杀勿论?是不是也要把某给射杀了?”
那小旗拱手笑道:“怎敢怎敢?查验过了腰牌,确实是刘试百户您呐。我们从京师奉遣到应天,一进城,就听得刘试百户的大名,哪敢对您造次啊。”
刘风沉默不语,连忙为夜无眠的体内,注入两道内力,细心护住他的心室,止住他的流血。
又一番查探,长宽了一口气,道:“这贼寇也是命硬,十铳只挨了两铳,两铳也都未中心脏,只打断了一些胸骨,烧碎了一些肉。要是调息、将养得当,应该死不了,上头给下的活捉任务,也能完成了。”
这个时代,火铳的准头,跟不会出千的人去赌场下赌注一样,全凭运气。
往往十铳齐射,中之四五,就已经是较高水平了。
夜无眠也是幸运,只中了两发,神机军士对此却仍十分满意。
不一会儿,钱千户带着大队人马赶至。
那钱千户看着躺在地上的夜无眠,目中凶光一闪,就要撩起偃月刀,砍下他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