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面,就透着那么一些酸。
他妈妈乐呵呵的看着他,他也想过要找个同单位的,别的不说,大家也方便——互相都方便。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王娜,王娜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可爱的,工作那个时候虽然比现在好些,却也绝对无法和铁路上的相比,他娶她,只有一个原因,他爱她!
他的家里为他的这个选择非常恼怒,所有人都觉得他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你找她能有什么!”
“她就是一个工人!”
“她们家给不了他一点帮助!”
“你就算不想想自己,还不想想你的孩子?!”
孩子!
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孩子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想自己爱王娜,要和他在一起。
他们结婚了。
在双方家长都没有给任何帮助的情况下。
一开始的日子是困难的,却也充满了温馨。
他们像蜗牛似的一点点组织着自己的家,今天有了钱买一个家具,明天有了钱添一个家电。
王娜手巧,给很多东西都勾打出漂亮的罩布。
他们的绿色冰箱上,罩的是白色的流苏的罩布;
红色的餐桌上,罩的是黄色的罩布;
白色的洗衣机上,是粉红色的罩布……
而且王娜非常勤快,会把这些东西都洗的干干净净的,不会像人家家那样,物件上罩着布,却连罩布都落了几层灰。
那时候他每次回家,甚至想到回家心都是暖的。
而他们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的,虽然王娜那边的工作一直都是一个样,他这边却是每年都有调薪,而随着他在铁路上工作的时间越来越久,一些小福利小待遇也都摸熟了。
他们家的卫生纸、酱油、洗衣粉、肥皂,乃至胖大海、菊花茶,这些统统都不用再买。
那样的日子,真是想想都觉得幸福的。
就这么过了一两年,周围人开始问他们为什么还不要孩子,他们当时只觉得孩子耽误事,而且,谁带啊!
虽然现在王娜家那边认可了他们的关系,可王娜的妈妈还要帮她兄弟带孩子,不太可能来帮他们的,而他家这边……还是心有芥蒂。
虽然他们已经能一起吃年夜饭了,但聚在一起的时候总免不了刀光剑影,有时候他家里人说的那些话,他听了都不是很能过得去,更不要说王娜了。
就这么又过了一两年,然后他们都觉得应该有个孩子了,可是,却没有……
都说年轻夫妻在一起三年,怎么都该怀孕的,他们当时却没有太在意,因为他工作特殊,只要过夫妻生活的时候稍稍注意一下,那怀不上也很正常,毕竟女人一个月也就排一次卵,哪能那么正好就是他回来的时候?说不定都正好是他不回来的时候呢!
但是当他们不再注意,而王娜还没有怀的时候,他们觉得不对劲儿了。
就算一个月只有一次排卵,可这一次是有三天的等待时间的,就真这么凑巧?
就这么试了一两年,他们去医院了,然后就发现,王娜,是鞍型子宫,而且是那种非常紧凑型的鞍型子宫,天生的坐不住胎,有的鞍型子宫还会留胎儿到一两个月,王娜这一种,是母体这边还没什么感觉呢,孩子那边就下来了……
当他们没想过要孩子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孩子有什么重要的,而当确定王娜不能生的时候,孩子就一下变的珍贵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他们都有些懵懵的,而回到家王娜就是嚎啕大哭,哭着要同他离婚,他怎么会同意?
他说孩子是无所谓的,他可以不要孩子,真要别人问了,就说是他不能生好了。
那个时候孩子已经不是无所谓了,但他不愿失去王娜,他专门请了假,天天陪着王娜,就怕她想不开——她也的确是想不开,想着去北京上海的大医院做手术,他们也的确去了,可无一例外,那些正规的医院都告诉他们是没有用的。
大部分的鞍型子宫是不用治疗的,有一部分鞍型子宫可以通过微创治疗,而王娜的这一种是无法治疗的……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在北京的医院里,王娜哭喊,“我又不是得了绝症,怎么没有办法呢!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当妈妈!”
他死死的抱着王娜,觉得他们两个就是狂风暴雨中的一艘独木船,在徒劳的和全世界做着抗争:“我们回去领养一个孩子!我们领养一个!”
他反复的对她说着,也是在对自己说。
他们还可以领养!
虽然说领养的条件很苛刻,但他们可以试试!
再不济,也总有各种不被期待的孩子,他们可以抱回来,当做自己的孩子好好抚养。
有遗憾吗?
自然是有的。
很久以后,他在跑车的时候,听一个游客同自己的同伴说:“人类的本性是追逐永生的,当我们没有办法达到的时候就用孩子来延续自己,其实也不能说是人,而应该说生物,你们看,越是强大的生命力长的生物,生育能力就越低下,相反,那些个体能力不行的,寿命只有一两年的,生育能力就非常强悍。比如老虎,比如老鼠……”
他默默的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遗憾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有自己的孩子,那么他的一部分就能流传下来,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一千年,而如果没有,那属于他的东西,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沉默让王天昊又纠结了起来,他是来找时记确认的不错,可从内心里来说,真不希望他改变主意……
“时哥……”
时记回过神,正想回答,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来一看,下意识的就咒了下眉,王娜!
王娜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跑车的时候打电话了,现在……
“时记你在哪儿?时令出事了!出事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是撕裂的惊慌。
……
时记只觉得头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