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深渊白骨

    云永昼一手拽住卫桓手腕,另一手划出结界,两人一瞬间从教工食堂瞬移到了一处僻静树林。卫桓从他手中挣脱,“我就不明白了您图啥什么啊,吃个饭非得折腾我,是觉着生活特没意思特无聊拿我寻开心吗？”

    见他噼里啪啦说一大堆,云永昼靠在树干上,半天了才吐出俩字,“不是。”

    “嘿我就纳了闷儿了……”卫桓抓了抓自己后脑勺头发，想起云永昼以前就是个自闭少年,脾气古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于是本着一颗关爱孤独患者慈悲心，卫桓语重心长道，“云教官,云老师，您就应该多和您同事打交道,这样您就不至于无聊到拿我寻开心了,我每天事儿可多了,又不是小狗你高兴了就过来揉我一把。”

    “你有什么事？”云永昼盯着他。

    卫桓一愣,一想到自己身份还瞒着,就忍不住支支吾吾起来，“这……就跟您没关系了。”声音越来越低。

    云永昼脸上表情以肉眼可见速度冷下来,卫桓看得清楚明白,就在他想补救时候,云永昼通讯器亮了,他打开之后听了两句，表情变了变，似乎发生了什么。一只手已经开始画结界，似乎马上就要离开。

    “哎……”卫桓忍不住开口，想拦一下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怪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云永昼生气不舒服，还是因为就这么被他一声不吭撂下而难受。

    可云永昼听见他这一声，还是回头了，“我有急事。”

    卫桓后背抵着树，忍不住一下一下拿自己脊背去撞树干，“哦。”

    “解开通感。”云永昼抓住他手。

    被他这么一抓，卫桓感觉自己心跳都快起来好像被抓住不是手，是心脏。

    “啊……？”本来还懵懵懂懂卫桓立马反应过来，抽出自己手，“我不。”

    “快。”

    “就不。”卫桓推了他一把，“你快走。”

    云永昼无奈地望了他一眼，“你扛不住。”

    卫桓下意识怼道，“那你不会小心点，别让自己受伤吗？”

    话音刚落，他忽然发觉有什么不对。

    咚。

    咚——咚——咚。

    脱口而出话是笨拙偷心贼留下马脚。

    云永昼也愣了愣，他那双漂亮琥珀色瞳仁微微放大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错愕。

    “那什么，我意思是让你自己注意点，你要是受伤话……”

    卫桓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因为在开口过程中他就意识到这其中不妥。

    你要是受伤，我会疼。

    简直是最暧昧表述。

    “我会小心。”云永昼半个人走进结界圈，闪烁着红色妖光结界将他吞没，只留下一句话。

    “等我回来。”

    结界圈缩小成一个小小光点，消失在空中。

    明明人都走了，可卫桓还是没停下撞树，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心脏平息一些似。

    谁要等你回来，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卫桓鼓起嘴，长长地舒了口气，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植被看着怪眼熟，总觉得以前见过，但好像又和以前不一样了，眼前是一栋他还没去过高楼。没走几步，遇见两只蝴蝶妖，卫桓脑子里忽然闪过些画面。

    这个地方，和之前山海祭时候他抽中双人夜游大奖来到萤火之园好像啊。

    他礼貌地叫了一下那两只蝴蝶妖，打听了一下这栋楼。

    “这是前几年新建科研楼呀。”小蝴蝶半透明翅膀在空中不住地扇动，“之前这里一直荒废着，很少有人来，好多人都忘了这里结界密令了。”

    另一只也说道，“对啊对啊，其实这里原本很漂亮。”

    卫桓问道，“这里以前是不是叫萤火之园？但是没有萤火虫。”

    小蝴蝶惊了，一下子凑近到卫桓跟前，额前小触角都要抵上他脑门儿，“你怎么会知道！”

    卫桓笑了一下，“我听说。”

    他低下头，看着如今都已夷平铺上水泥地面。

    我还知道，这里以前种满了勿忘我。

    一连上了几天课，又轮到了战备小组出勤日子。这些天卫桓心里一直揣着九凤祖墓事，话都少了很多。偏巧是他们出勤还正好遇上一帮不要命蜘蛛妖，好像是入了魔，专门跑来繁华商区地段对幼年小妖下手，吃他们妖心以补元气。

    接收到讯号卫桓打开传送过来实况视频，嚼着泡泡糖嘴停下来。

    “真是活腻味了。”

    没过多久七组小队到场，燕山月控制住蜘蛛精，扬灵炸断他们手足，正准备让景云上前去把孩子们救下来，没想到还没跑过去，子弹就已经提前穿透那些邪妖心脏。

    砰。

    “别！当心伤着小孩！”

    砰，砰，砰。

    卫桓冷冷盯着目标，一发又一发，一点迟疑都没有。

    一个一个妖怪倒下，小孩子从他们跟前逃离，哭叫着扑向焦灼人群中。

    看着下手又狠又快卫桓，景云咽了一下口水，“今天阿恒怎么了……”

    扬灵双手抱胸，一脸不满，“鬼知道，爆头爆得我都没机会下场了。”

    之前肆虐街区狂徒一个接一个被放倒，卫桓干脆利落地把枪往背后一背，和燕山月对视一眼。燕山月动用玉藻镜，将目标统统收服。

    燕山月将镜子别回自己腰间，对卫桓道，“你今天这样很危险，好在是没有出事，万一哪一发子弹伤到孩子，到时候谁负责？”

    卫桓伸手调整着通讯器，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泄愤，就算有百分之一百把握，在这种时候也不能轻易这样做。

    扬灵和景云高高兴兴地走在前头，正商量着一会儿去哪儿逛逛再回山海。妖域由诸多区域组成，每个区域拥有一定程度自主管辖权，所以发展上也各有不同，昆仑虚可谓是经济与政治中心，有“第一妖都”美誉。但除了昆仑虚，也有很多其他繁华都市，他们这次来到不周便是其中之一。

    不周经济繁华，妖却不多，街道宽敞，极富科技感，就是有些稍显冷清。

    走着走着，燕山月再一次开口。

    “你最近怎么了？”

    卫桓没料到这个冷美人还会关心人，他侧头瞥了一眼，露出一个灿烂笑，“没什么啊，我今儿就想耍个帅，不行吗？你这么关心我，我好怕被小公主打啊。”

    燕山月仍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表情，直截了当戳穿了卫桓谎言，“别装了。”

    “明天燕山漠开庭。”她说这话好像是顺口一提似，然后又道，“对了，那天你走了之后又去哪儿了？见你那个被他圈养过朋友？”九尾抬眼时候，内眼角相对那两颗痣十分显眼，这样痣放在别人脸上肯定是风情万种，可偏偏在燕山月脸上，这就更妙，凌厉冷艳中搅了一丝慵懒。

    “你知道还问我。”卫桓掰了掰手掌，懒得装下去，“真想弄死那个狗东西。”

    燕山月摇摇头，脚步不疾不徐，“他留着还有用。”

    她话里有话。

    “那个纨绔子还有什么用？”

    九尾并没有急着回答他这个问题，反倒话锋一转，“你知道，人类七年前对妖域发起那一场突袭战吗？”

    卫桓心一惊，没有言语。

    “哦我忘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挺小，十岁？十一岁？”她看着卫桓，露出一个笑，“那时候我也不大，不过我可记得很多事。”

    她语气缓缓地，眼睛盯着不远处身影，“比如殉职扬灵父亲。”

    卫桓停下脚步，九尾却还在继续。

    “还有不止一次替我教训过那两个败家哥哥，当年山海风云人物，卫九。”

    言毕，她脚步也顿住，转过头，眼睛望着卫桓脸。

    “你知道他吗？”

    卫桓抬眼对上她淡然视线，嘴角扯动一下，“知道。”说完他又笑起来，“上次扬灵不也说了吗？他还是我偶像呢。”

    九尾缓缓点了下头，两人又一次并肩，她继续道，“我总觉得他当年死很蹊跷，好像被人暗中推了一把。可能是我本来就多疑，我记得他刚死不久，很多人都在找他尸体，那个时候新闻里滚动播放，人类找，妖也找。”说完她低笑一下，“连我那个做黑市交易表叔，都特别关心卫九尸体在哪儿。”

    特别两个字被九尾故意咬重，听到她这句暗示，卫桓有些惊愕。

    这件事果然跟九尾一族有关。

    难道说他当年尸体真被燕平卖给了137研究所？所以现在妖傀……

    “不过好可惜。”

    燕山月如释重负般松口气，续道，“他好像没有找到，所以每次来我家时候，说起这件事都特别狂躁。”她那双狐狸眼瞥了一眼卫桓，语气难得有了少女俏皮感，“大概真错过了一桩大生意吧。”

    没有找到……

    那尸体会在哪里？

    他该不该相信燕山月。

    “所以你是想说，”卫桓开口，“留着那个纨绔子，还能找回七年前真相？”说完他自己都笑了，“不过我不明白，这对你有什么意义？你和七年前那个九凤很熟吗？他怎么死和大小姐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他死和我确没有关系，但是真相对我来说很有意义。”燕山月眼神从不远处夕阳落到卫桓身上，坦率直接，不饰以任何伪装，“它很可能决定我能不能扳倒家族势力。”

    原来如此。

    生长在那样一个庞大繁复家庭之中，支族与主族势力对抗和交叠像是盘踞交错藤蔓，不被家族重视甚至打压燕山月被牢牢地缠住，困在其中，没有任何出头希望。

    除非砍断这些藤蔓，才有得见天光机会。

    “所以你朋友还想继续报仇吗？”燕山月挑了下眉，似乎在暗示大家目标都是一致。

    卫桓伸了个懒腰，“说起这个，比起报仇，他好像对别事更感兴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大佬，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知道妖巫吗？”

    燕山月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那朋友托我打听，他想知道怎么为人类招魂。”一辆飞车开过去，风卷起卫桓额前头发，“但是这种招魂术，好像只有妖巫可以办到。”

    “我还真知道。”燕山月嘴角一勾，“但我如果告诉你，你可就欠我两件事了。”

    她不说，卫桓都快忘了。他连忙笑嘻嘻摆手，“一件也是欠，两件也得还，债这种东西不欠多一点，还起来都没排面。”

    燕山月轻笑一下，“成交。”

    言毕，她伸出手，十指略微动了动，前面两个小朋友一下子就被蓝色狐火控制住，迈不了步子只能跟随她意念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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