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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95章 我会弄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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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麒阁只有一道宫门。宣明珠中途顿了一许,想起方才他周身笼罩着寡漠的气场,心想他许是累了,还是先回宫里,明日再说。

    回宫后,才惘惘地坐在灯下,外头来报:“殿下,梅大人在殿外求见。”

    宣明珠听后眉眼惊动,他来了,当即起身欲走去外殿,眼波微转又定住了脚。

    唔了一声:“传他进来。”

    泓儿去内殿的汤泉馆准备沐浴之物了,传话的是宫中当值的一个小侍女,犹疑地确认:“传进内寝吗?”

    大长公主殿下一个眼风扫去,侍女当即泥首道奴婢多嘴,瑟瑟地却行出去传话。

    殿外,梅长生静立在宫灯的水红光晕下,神绪淡淡,亦有一身风华。

    他身后站着姜瑾,从接到消息直到此刻,姜瑾的心潮就没平静下来过,一双眼睛恨不能定在公子身上,就怕眼珠一错公子又不见了。

    同时他心中也藏着一桩忐忑,待传话的侍女出来,说殿下请公子入殿,姜瑾再也憋不住了,出声道:“公子,那、那个,有一件事属下要向您请罪。”

    梅长生脚步微错,偏转霜冷的长睫看他。

    姜瑾便硬着头皮将那日如何对公主和盘托出的事儿都交代了,说完,见公子还冷冷看着他,登时打个激灵:“公子,是属下情急了,当时属下是真没别的法子了,您怪我吧。”

    梅长生静了一阵,“老天让我不死,好不容易攒下点苦肉计的家底,就这么被你败没了。”

    他笑着给姜瑾理了理衣襟,“要我命,你直说啊。”

    姜瑾看着这个笑,惊若魂飞。

    梅长生走出两步,回头又道:“逗你呢,依你的性子,多少猜到了。”

    那双眼在宫灯的映照下妩媚妖冶,却散着雪的温度,没有半分笑意到达眼底。

    姜瑾眼睁睁看着公子踱入殿中,背脊攀爬起一道冷气。

    入殿,一室的侍婢皆被屏退去了,只有高低错落的灯台燃着,安静如梦。

    梅长生放轻脚步,转入内殿,她就站在那里等着他。

    元日之始,时隔两月,二人对面。

    梅长生喉结上下颤动,眸光精熠地落在她脸上,目不转睛。也不知她饮了多少御酿,酒气消减了她长眉凤眼的锐利,那双既似多情又似无情的飞凤目含春映水,脸蛋粉扑扑的,若忽略那身威风凛凛的蟒袍,足像一尊玉瓷娃娃。

    “方才不便看你。”梅长生单膝跪下,“臣回来了,殿下。臣回来晚了,让殿下担心了。”

    只这一句话,宣明珠的心便软了。

    她设想过许多与他重逢的场景,是该打他、骂他,还是关心、呵护,抑或划清、了断,抑或剖心、投怀……唯独没想到,片刻前被群臣簇拥道喜的新晋宰相,会如此自然地俯首在她面前。

    这一刻,好像这段日子经历的那些提心吊胆的折磨,都不紧要了。

    那些梦不到他的漆黑的夜晚,也都一笔勾销了。

    “你,瘦了。”她弯身拉着他的手起来,想问问他这些日子在哪儿了,指尖不妨被冰得一颤。

    梅长生起身后把手抽了回去。

    宣明珠愣愣看他。

    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她忽然想起,他如今的身份已是阁老。

    这是入仕之人一世追寻的顶点,也是他当初拜于帝师座下最大的志向,他经历了新政之艰难、家族之断腕、雪崩之险噩,走到这个位置,是他应得的。

    是不是他历过这回大生大死,大彻大悟了,终于觉得情爱无趣,就像当初她决心放下他一样,决意一心走仕途经济之路……

    却见梅长生揉搓十指,渥暖后再来牵她,轻声道:“冰着你了,现在好了吗?”

    宣明珠目中涟光闪动,方知自己想岔了,才一见他,她便心神动荡成这副样子。

    他为何十指如冰,之前她一直疑惑,直到姜瑾说出真相,她才想通,是由于那几刀的缘故,他的身子受了亏损。

    直到离开扬州时,他胸前伤还未愈。

    却又到西岭严寒之地,受了雪埋。

    他身子从前暖如火炭,最不怕冷。

    宣明珠的呼吸忽然压抑起来,咬着唇去解他衣带,梅长生便那样浅浅勾着她的指头尖,垂睫将她每一丝神情看进眼里,任她施为。

    躞蹀带收束得太紧了,那把劲瘦的腰身落在宣明珠眼里都是心疼的滋味。她发狠将衣带扯脱下来,梅长生玄墨的外袍大散,她又扯开他雪白色的中衣襟领,心房上的伤痕顿时暴露无遗。

    那片旧伤,那两点针伤,那道新伤。

    那些伤。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在扬州与他对质的那次已经流干了,可此时见到这些可怖的伤口,再次不争气地流下来。

    梅长生不说话,蹙眉捧起她的脸拭泪,一记凶狠的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

    指腹依旧轻柔地揩着她眼角。

    “啪!”又一记巴掌落下,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痕。

    他手下的力道越发放轻,像是怕伤害到他的珍宝,清寒的嗓子掺入了含糊的哝音:“是我不好,醋醋别哭。”

    “知道不好,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做给谁看!”她再也维持不住粉饰在表面的这层冷静,外头爆竹声声,烟花成阵,她历声哭问,“我便是病死了,要不要别人以命作赌?你梅长生聪明绝顶,你告诉我我想要的是这个吗?你以为有人为我宣明珠舍生忘死,我便会以此为荣感动不已吗?你,不疼吗……”

    她甩开他的两只手,后跌两步,望着这个眼神清沉如雪的男人,这次回来,他竟是不颦也不笑了。

    她抑声呜咽:“看看,我把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啊……”

    “嘘。”梅长生的双手复缠上来,也只是牵着她的双手,抵着她眉心轻哄,“错都在我,你不要作如此想,没有你,我便白活了。”

    他的语气温柔又冷静,清湛的眼眸近距离凝望她,问一句:“殿下还要我吗?”

    没有了青坞别业里的缠绵热忱,他仿佛又变回那个清冷克欲的梅探花。

    他只叫她殿下,仿佛在逼问一个最终的答案。

    仿佛她只要摇头,他便要转身立地成佛去。

    宣明珠啜泣着,看着这个变化多端,已她令完全无解的男人,冰火两重矛盾在心里煎熬,忽然十分委屈。

    “殿下莫误会了,”梅长生晃晃她的手,眼里升出一点暖,融了里头的冰,“你若摇头,臣明日再来问,明日不应,还有后日。臣想,总会有把殿下问烦的一天。”

    宣明珠轻怔,梅长生脸颊擦过她腻滑的脸颊,贴耳轻道:“到时候,殿下也许会为了耳根清净,勉为其难赏本阁当个小面首呢。”

    “所以,要吗?”

    这个人、这个一脸平静蛊她的混账东西……宣明珠扭头狠狠在他耳朵上咬一口,“我现下便烦了!”

    他说,她烦了,也许便会赏他当个小面首。

    她说,她此刻便烦了。

    梅长生眼色一暗,抱起她踅身上榻压住。

    宣明珠睁大水雾未消的眼睛,道个“我”字——我却也非这个意思,才见着面,斯文说话不好吗?

    然不等她说完,连绵的亲吻已落在脸上。

    男人神情专注,吮蜜一般舔净她面上的泪珠,复涂上一层他予她的甜津。

    唇是凉的,沾染她的体温,方是救赎。

    指也是凉的,解带从袴缝向下探索,轻易寻到水源。沉湎在雪味中的宣明珠秀颈猛地仰起,方意识到身上还穿着蟒袍,大窘道:“我去沐浴……”

    “别脱。”

    她诧然:“什么?”

    相比她的呼吸紊乱,男人目光清醒地自上向下,扫量着身负凶蟒却面色酡红的娇女,舔唇扯下额带,绑紧她的皓雪腕,勒出红痕,将气音吹进她耳窝,“穿着这身蟒,给我。”

    “我会弄哭殿下。”

    “你——”女子不觉软昵的声腔骤然顿止。他没有任何前兆地入,压着那件天子以下最尊崇的金袍,把玩着大晋最高不可攀的女子,神色清矜不乱。顶撞复顶撞,鞭挞复鞭挞。

    “看清楚些,这才是我,看清了吗?嗯?没有的话辛苦殿下,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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