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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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到上课才能见你呢。”
沈昼叶想起自己敷衍过去的五六七八个来自加勒特的来电,尴尬地挠了挠头。
“……最近确实很忙,”沈昼叶十分无力地解释道:“……我昨天都不在这边,不过课我还是会去上。”
她倒是没有刻意躲着加勒特——只是不觉得自己有时时刻刻回复他的义务,因此将加勒特给她发的短信都糊弄过去了而已。沈昼叶对这群拉丁人到处乱撩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而且沈小师姐扪心自问,不是很想与这个天生浪漫多情的民族陪玩。
沈昼叶从来不拿恋爱当必需品,但更不会把它当做玩具。
如果加勒特只是想和她做朋友,沈昼叶也许会和他来往得更热络一些——但是他从一开始的态度就相当暧昧,几乎是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意思。
然后沈昼叶又笑了下,道:“不过这地方确实离我的办公室比较近。”
——回答了加勒特的所有问题,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距离。
然而加勒特却温和地笑了起来,对沈昼叶说:“难怪你在这里吃早饭,我很喜欢这里的三明治。你吃过饭了吗?”
沈昼叶心想我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呢,加勒特这么搭话是不是不太合适——她刚想把陈啸之介绍过来,至少当个短暂的挡箭牌,可是她一回过头,却发现陈啸之已经走远了。
阳光如牛奶般泼在深红地砖上。
嘈杂的咖啡馆里,陈啸之高大的身影站在收银台前,没有看向沈昼叶。他们中间隔着数道光,像是阳光隔离开的天堑。
沈昼叶:“……”
“我给你买杯咖啡吧。”加勒特温和地说:“April,你喜欢喝什么?”
“……,”沈昼叶怔怔地说:
“我今早买了香草拿铁,只不过全部碰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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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楚。
陈啸之确实已经离她远去了,沈昼叶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说。
——而且在这地方度过的每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她与陈啸之的距离。
和她同岁的、互为初恋的陈啸之在她曾经赤子般地爱过的领域大展鸿图,闪耀犹如一颗出现在太阳系的新恒星,而沈昼叶苍白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他可能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可能已经结婚了,也可能像她国内实验室的师弟一样,早已有了孩子。
沈昼叶有点好笑地想起她师弟在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媳妇工作忙,他只得一边写一边奶孩子,甚至被迫将婴儿抱到办公室来。沈小师姐在午休时抱起小小的一团小奶娃,婴儿还没断奶,而她在鼻尖闻到一股轻微的奶臭味。
是,不知不觉到了这岁数。师弟都有孩子了。
未曾重逢时,沈昼叶总觉得陈啸之是静止的。
脑海中他的相貌停留在2009年的春天,总是个十五岁少年的模样。高而瘦,摸上去却十分结实,打球的时候会因为自己的一声“加油”而抢上去三步扣篮。扣上就会冲到她身边,用身体将她拢在阴影里,惬意地眯着眼睛,让小女朋友踮起脚尖儿。
总是那样。
——不踮我就拧你耳朵。少年陈啸之恶劣又亲昵地对她说。踮起来要做什么你知道吧?你这个矮子。
可是在重逢的那一刹那,薛定谔的盒子打开,十年切切实实地降临在了她的面前。叠加态被破除,波函数坍缩,鸿沟终于出现。
她爱过的男孩站在她过去所梦想的地方,年轻且一直气盛,仿佛从不曾被磋磨过。这人有女朋友了吗,结婚了吗?会不会已经生儿育女了?沈昼叶没有问过,但每次想起,都有种难言的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