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去的——我们医院和十六院关系很好的。”
“那当然,有老板嘛。”她只需要适时地多推动几下,Tina就接着讲下去。
“所以我最佩服就是老板了,真的是从无到有啊,一开始就是很小的一间,现在做得这么大,估值都快七八亿了,真的都靠老板和骆总一手一脚拼回来的——老板平时工作忙,别的事都是骆总管,真的是很不容易。”
“是啊是啊,Tina姐也不容易吧,你跟着老板他们几年了啊?”
“我……去年新来的。”Tina有一瞬间不自然,这毕竟是暴.露她刚才在吹的事实,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不过也都是听老人说的,骆总和老板真是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我们都挺心疼她的,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老板运气是真的好。”
开了八年,骆总开始就在,而且显然是决心要把师霁拿下,这样的女人挺可怕的,尤其是和师霁相处八年居然还想同他谈恋爱,看来她再想请师霁给她搭个便车最好都是别开口。至于别的什么工作环境之类的,用一句话就能总结——
工作环境,好得骇人,工作报酬,丰厚得骇人,收费标准,自然也是高得骇人了……
说实话,她到底也是刚入社会的新鲜人,如果不是谢芝芝实在不合适,胡悦也想和她分享一下自己的感想,在十九层,患者已经和别的楼层有明显分别,可J\'S那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哎,这个人怎么又来了?”谢芝芝的话把她拉回现实,胡悦眨眨眼,跟她一起看过去。“什么,谁啊?”
说了一路闲话,不知不觉就走回住院部,刚吃过午饭,正是阳光好的时候,很多住院病人都下来在小花园里散步,路边长椅上也坐了个戴口罩的病人,年纪挺轻,一双眼瞄着进出的人看,眼神直勾勾的,有点瘆人。谢芝芝嘀咕道,“不知道是哪层的,我们好几个同事都被盯着看过,估计有间歇性神经病啊,快走快走——不公平啊,怎么只看我们,别人都没见她那样盯的。”
她要快走,胡悦却站住脚步——病人戴了个大口罩,还有框架眼镜,能看到的脸真不多,但她却觉得那个额角有点眼熟——
她一站起来她就更确定了,这个口罩女直直地走过来,目标很明确,就是她胡悦。
“胡医生……”她说,声音轻轻的,但胡悦还能听得出来,她当然记得住。
——南小姐。
她和师霁交换一个眼神,话是不方便说的,但从眼神里却似乎建立起一丝默契,现在唯一可堪告慰的是他们两人都还没自乱阵脚,还能等机会,还在等机会。
“打算从哪里做起?”
呼吸管插入,麻醉呼吸机开启,如果不是在麻醉科轮转过,单是这台机器就可能会让楚江在麻醉中窒息死亡——隔行如隔山这不是说假的,在医疗行业中尤其如此,现代手术室就像是一个精密工厂,每个螺丝钉都要各司其职才能启动。如果是专心自己领域的主刀医生,甚至不会知道麻醉机怎么运转,对护士的工作规范也并不精通。科室轮转只能建立医生对各科室工作内容的粗浅认识,度过轮转期后,很多医生一辈子也不会和麻醉环节打交道。而如果没有经过专门培训,一般人连机器读数代表什么恐怕都不清楚。即使日常知道麻醉流程,术中监测也依然是专业性极强的领域,绝不是跨专业的二把刀所能驾驭的范畴。
“要改头换面的话,先做大手术吧,颧骨内推以后脸会肿成猪头,也能起到改头换面的效果。”
有点嘲讽,干巴巴的冷幽默,都到这地步师霁还是不改他的傲慢,和平时在手术台和门诊时一个样,胡悦禁不住翻个白眼,但又有一丝紧张——楚江被麻醉了,阿涛是个粗人,刚才动不动就要掏枪,如果师霁的言辞触怒了他——
手术室里,锃亮的金属不少,她从倒影里看了一眼:还好,阿涛和光头都很注意地在听他们的对话,但脸上并没有怒色。看来,刚才更多的是红脸白脸,这个阿涛,粗中有细,现在目的已达,两个医生看似已在控制下,他更关注的就是即将到来的手术了。
她和师霁再度交换一个眼神,他的嘴角看起来永远仿佛带了一点点嘲讽,表情没变,但眼神却比平时沉凝,似是凝聚了许多话语,又有一点怕她不明白的焦虑。
但胡悦能明白,她已经明白了。
楚江一定是一条败犬,才会绝望到这地步——连个麻醉师都找不到,拿着枪绑了两个医生,迫不及待地就来做手术。不管对医疗有多无知,他都该知道这是把自己的命绑在了他们两人的命上,当然,对社会来说她和师霁更宝贵,但楚江这种人一定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必定已经是穷途末路,才能会如此孤注一掷,这也就是说,他身边的筹码已经不多了,也许,能指望的手下,也就是这么两个,还唯一能掌握的武器,也就是……
她又瞥了阿涛一眼:这枪里,有子.弹吗?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这里是中国,枪.支管控一直非常严格,比枪管得更严的就是子弹,他手里的是真的枪还是仿真?解同和好像没提到过他可能持.枪,持.枪不持.枪,这个追捕力度可不一样。
楚江已经不是问题了,麻醉呼吸已经建立,他什么时候醒,甚至能不能醒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现在要搞定的只是阿涛和光头而已,阿涛对自己的手术难道就没有一点关心?他对楚江真就那么忠心耿耿?
这不是什么上世纪的起.点文,黑道少主身边总有几个影卫,现实就是黑.社会分子多数都是乌合之众,没有谁一门心思做别人的小弟,胡悦不怕阿涛有自己的心思,她还就怕他是个二愣子。
“颧骨内推你做过吗?”她相信师霁也一样。“这个四级手术,不是只有副主任职称拿到三年以上才能做?我记得老师你……刚拿到不久吧?”
刚说要做颧骨内推,接下来就说师霁没有资格,这种话,任哪个家属听了都会抓狂,尤其是之后马上就要做手术的那个,怎么能不触动?阿涛脸色一变,不禁欲言又止,但总算仍控制住自己,没有出声。
眼神交汇,师霁面无表情,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也明白了。
“我也没有在这样的条件下做过手术,人都有第一次。”他说,语气透着医疗工作者惯有的专业,有时候这专业的疏离会让人恨得牙痒痒,毕竟手术成功与否对患者来说是大事,但医务工作者却未必会带有感同身受的情绪。“电刀。”
真打算做吗?
胡悦不禁闪过一丝疑问——说师霁没有做过颧骨内推,这是她的胡话,的确,这是一门只有副主任医师有资格主刀的手术,但事实是,面部结构科一向缺医生,如果每台颧骨内推术都要由完全符合资历的医师主刀的话,那颧骨是绝对切不过来的,业内一向存在这种心照不宣的低配高默契,指导的人肯定有资质,但真正下刀的很多都是主治医师,师霁或许没有指导过颧骨内推术,但他手里削过的颧骨却绝对很多。做不是做不了,但……真的打算打开通道,做完整台复杂的手术?
当下不适合问太多,她递过电刀,拉钩暴.露出手术视野,在手术单的遮盖下,楚江的脸失去了独特性,只有一块皮肤暴露出来,就像是她经手处理过无数个病人中的一个,脆弱、安静,完全的无助,命运完全交由他人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