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脑子?不就是一只猪。”她说得正经,师霁却回得漫不经心,骆总听了只能微笑,“她不会,你们就教,她要做不了那就走,这件事很大?要特意和我商量吗?”
不会就教,做不了就走,说得倒是简单……
骆总笑了一下,和师霁对了一眼,只觉得他眼神中仿佛有点深意,她又拿起杯子喝口水,“教她,谁教啊?人家是名校博士——”
“硕士。”
“噢,名校硕士,三甲医院的住院医师,还是您的弟子,将来是要接手J\'S的——”骆总软软地说,言下之意倒也明显,这个接班人,周经理哪来的胆量管她?最好啊,还是师霁自己去教。
顺带着也刺了一下接班人这一块,就看师霁接不接这个话头了,骆总心里总是在给师霁找理由,又情不自禁地有些猜疑:师霁把胡悦带进来,是想怎么样?她没有医学背景,在医院管理上,有时候确实觉得气虚了一点儿,以后如果胡悦也进来走管理岗的话,师霁打算怎么安排她?
“听你意思,她平时是飞扬跋扈,除了我,谁都不服?”师霁的嗓门抬起来一点。
骆总笑了,“我可没这么说啊,悦悦其实是个好女孩,就是还有那么一点儿天真。”
她本想提一下考勤迟到的事,但忍住了——平时医院的人事,师霁很少发表意见,但仍保留掌控权,这件事开端或许始于私心,但现在也参杂进公事博弈,骆总不想让师霁多一个维护胡悦的理由:名医兼职,一般出勤是计较得不严格的,她没必要在小事上为难胡悦,惹师霁猜疑。
这对师徒的事业观大相径庭,骆总是看得出来的,胡悦这样的性格,做医生其实不错,安置在导诊这个位置上迟早要出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她也很好奇,如果师霁出面教她,胡悦会怎么说。
吵恐怕是要吵一下的,双方怕都会对彼此很失望,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管师霁之前对她有什么想法,胡悦性格不改,恐怕都难以为继——师霁十年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骆总也不相信他会在几个月内改变,她只是嗅到了一丝让人不安的气息。
“哼,天真?”师霁对胡悦的态度,其实抓不出什么破绽,他对刺头儿一向如此冷嘲热讽,骆总就是琢磨不出,这特殊待遇到底是为什么而给,她始终都觉得师霁未必能看得上胡悦,胡悦和……曾出现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女人,根本丝毫不能相比。
至少表面上,师霁没给胡悦什么特权,内线电话按下,“现在过来我办公室。”语气仍是严厉中带着失望,骆总想走又不想走,作势起身,师霁说,“走什么?”
这要是不走,谁告的状不就一眼看穿?骆总还是想在暗处藏一藏,胡悦这个女孩子……现在当然无法和她相比,但,她胜在年轻。
不仅仅是岁数上几岁的差距,而是她无穷无尽的精力和锐气,这锐气,藏在她天真的笑容后,一般人看不出来,明白人眼中,却是锋芒毕露,也总让骆总,感觉到了那么一丝危险。
“毕竟是你的弟子……”
“她现在也属于你管理,别怕伤面子,别动。”师霁的唇角勾了一下,一丝淡淡的笑意乍露,略带嘲讽。他的笑就像是雪碧兑了红酒,透心凉,让骆总心里忍不住的甜,却又遮不住余味中的苦,师霁是看出了点什么——他是不屑的,但毕竟也还是愿意来多看她几眼,把她给看透。“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
是在什么地方想得多?
骆总不禁惘然,还没琢磨个明白,胡悦已经走进办公室,“师主任、骆总。”
当着师霁的面,就不敢半开玩笑地叫‘师娘’了,职场上真是一句话都有讲究,骆总心里不禁想:也许胡悦本人对师霁亦没什么过多的想法——
但,依然有些危险,她看着这对师徒当面——没有任何异样,没有任何不妥,甚至比常人更生疏了几分。
——但,依然感觉到危险。
“听说你挺废的,接待的第一个客户就搞砸了。”师霁开场白就直接到残忍,骆总心里想,恐怕是真的没有什么——“这件事,说说呗,你怎么想的。”
“搞砸了?没有啊。”胡悦居然还笑得挺开心的,就像是根本不知道骆总坐在一边代表什么似的,她开开心心献宝式地说,“刚才前台还给我打电话了呢,容太太又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客户,她们是要来做全身套餐的,从脸到脱毛,美体都做。”
“而且。”她笑得更开心了,“导诊还指名了要我,前台说,她们讲只信任我,要是不安排我,她们就不做——”
根本一眼也没看骆总,她直接冲师霁撒娇,“师父,这样的话,提成是不是就全算给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嘛——”
“小点声,你是要把人给吵死?”师霁倒还给面子,皱眉训斥了一句,“钱的事不归我管,你自己问骆真。”
师徒两人的眼神都集中过来,骆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轻轻地笑起来。
“那是当然啦,客户的要求最大嘛,”她说,手指甲掐进掌心里,“没想到悦悦还挺有天分的,Daniel,你的眼光不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