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收回视线。
他总这么喜怒无常,不是她能掌控的,但她清楚,他越是笑得轻佻,漫不经心的,就越是危险。
把烟捻在烟灰缸里,她重新看向他,"撞死她的人是我,随你报仇报怨,我都接着。我就一个要求,别动我家里人。"
她说得简单明了,事到如今,也是认了。
慕容曜精心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都是为她,她纵然插上一双翅膀恐也难逃。更何况,蒋莫怀这会中风,刘萍又是个没主意的人,她逃了,受牵连的是他们。
"你有资格跟我谈这些吗?"他嗤笑,话已挑明,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从一开始,他所做一切,就是在等她自投罗网!毁了她,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蒋氏在我手里,你们一家子的命运,也都在我手里,我就是主宰!包括蒋莫怀的医药费,还有你母亲欠下的赌债……"盯着蒋文芮突然变化的脸色,他状似恍然一笑:"她三年前就开始参赌了,和龙城那些有头有脸的太太们,赌得还挺大。时间久了,瘾头也大了,以前是蒋夫人,可以尽情挥霍,但今时不同往日,有人跑到了公司来要债,可都是我替她还的!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蒋文芮秀眉蹙紧,她自嘲的想,这个家,到底还有多少龌龊事,是她不知道的?
只有她,像个局外人。
"我若是哪天不高兴了,一通电话打过去,你信不信蒋莫怀会立即被医院请出去?还有你母亲,说不定哪天就会横尸街头了。"
蒋文芮垂眸,听他将仇恨,也可以谈得如此云淡风轻。怕是恨得久了,已懂得收敛了。
"这一切,就因为我吗?"她的问话,显得无力。
"没错,"他大方承认,牢牢盯着她,面带微笑:"知道我为了走到今天,付出多大的辛劳吗?当然,这还得要感谢你。"
蒋文芮只觉得脑后神经隐隐的跳着,胀痛开始蔓延,她无力再辩白什么,点头:"我知道了。"
"怎么,不打算求求我?"
他长臂展开,搭在了椅背上,淡定如初:"也许心情好了,我会考虑给你点什么优待。"
"省省吧。"她起身,淡漠的目光扫向他,"慕容曜,有种你就整死我,千万别给我留口气,否则,我会瞧不起你。"
抓起包,她转身就走。
慕容曜脸上的笑,一点点疑惑,瞳中的黑,似黑夜般张狂铺散。
蒋文芮心情不好,一个人走在路上,胸口空落落的,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离了。面对慕容曜时,她是战士,一旦转身,其中的落寞,只有自己体会。
回到家时,刘萍居然在,她关切的询问着:"小芮,你去哪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不是生病了……"
她伸手就要覆上蒋文芮的额头,她却不着痕迹的避了开。
刘萍尴尬的愣在那儿,怔怔的望着她。
蒋文芮走回房间,声音凉凉的:"妈,如果你想逼死我,你就继续去赌吧。"
"小、小芮……"刘萍如遭电击,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煞白,讷讷的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徒劳苍白。
回到房间,看着桌子上才完成一半的设计图,蒋文芮眯起了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一点意义都没有。为了谁?又能拯救谁?恐怕,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有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电话是严肃打来的,时间是在她刚刚离开家时。她又打开消息框,弹出一条讯息:"想我帮忙的话,我会尽力。"
这话,一语双关。但此刻的蒋文芮,也只能体会其中之一。
那种被人关心的滋味,让她暖了目光,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来。她不想跟自己较真,不是做每件事,都必须要配上一个足以感化世界的借口。有时候,能够暂时麻痹,也是好的。
她开始继续对着那半份设计图勾勾画画,上一份设计,灵感源于慕容曜给杨希媛设计的那双鞋子。这一次,却是来自黑暗,无边无际的黑色,成了她眼前唯一能看到的色彩……
又是一夜未眠,她顶着黑眼圈就去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