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那只向东海而去的孔雀,曾在白鹿镇栖于柳树之上。当然这也无从考证,毕竟那只孔雀东南而去,最终成了一方妖王。
相比于柳家忙忙碌碌准备过年的隔壁,却是另一番景象,宅子是个大宅子,虽然没有柳家大,但是在孔雀街也算是个中等户了。不过,除了有座宅子,其它的当真是一无所有,一穷二白。
这户人家姓杨,早年和柳家哪位老爷是至交,在妻子因病过世后,和柳家老爷一起出门闯荡。留下独女和柳家姑娘柳依依,一同在镇子里的私塾读书。几年后,柳依依的爹爹独自一人回到了白鹿镇,并花钱买下了隔壁至交的宅子。当时那个小女孩年纪虽小,但是死活不交地契。直到那位她爹爹的至交说了句:“你父亲临终前最担心的是你,房契放我那里,等你长大了来拿,钱我帮你付了余下几年的读书钱。”她才将信将疑交出那份仅剩的房契。
毕竟,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和爹爹亲自一起踏上的娘子渡口。那天阳光明媚,杨柳依依,她爹爹上船的时候还回头和她招手。而回来的时候,她和隔壁的柳依依在渡口翘首以盼,她等来的是一场空。那位中年人,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过关于爹爹的任何事,只是告诉她,她爹死了,回不来了。
从那以后,柳家哪位苟姓婆婆每月会送来十文铜钱,不曾多过一分一毫,她也照收不误。一方面来说,只要是柳家那位中年汉子的,那都是应该的,另一方面来说,这十文钱够她填饱半个月的肚子了。虽然她住在孔雀街,但是除了这座宅子,她与岁余,福禄街那些流浪儿,贱民一样没什么区别。读过几年书,并不能让年纪尚小的她,解决生存的问题。春来秋去,她的每一天都在与饿肚子打交道,无论是打柴,挖冰窟窿钓鱼,只要能挣钱填饱肚子她都去。即使是这样,少女也经常挨饿,有几次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去山上采了点野蘑菇回来煮着吃了,结果上吐下泻差点没给吃死。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乱吃蘑菇了,瞅着卖的人样子,自己照着采,咋就不一样了?但是春笋在她断顿的时候,还是会去柳河的竹林挖点,即便是每次吃完比那吃蘑菇遭的罪只多不少,但是没饿死就不错了。
夜色拉下天幕,柳河的船家最先挂起大红灯笼,沿河的白鹿镇再相继亮起灯火,从翰林街,孔雀街,到那福禄岁余,万家灯火与那天上的星空闪耀交相辉映,天上人间,星火辉煌。
柳依依趴在窗台,房间里的碳火苟婆婆早就帮她升起来了,少女觉得有些热了,稍稍打开窗。将小脑袋枕在胳膊上,看着隔壁家闪烁着微微光芒,她叫柳依依,她叫杨青青。杨柳依依,从小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并没有无话不说,也不是亲密无间,只是顺路。直到后来爹爹和杨叔叔一起离开小镇,她会和她经常去娘子渡口看日落,看日出。她有时候也会想,杨青青自小就一个人住在那个宅子里,她会不会害怕,但是她从没问过。至于自己嘛,她倒是想去隔壁住上几天,体验体验,只不过杨青青不欢迎罢了。
后来在一个落日拉长桅杆的下午,他爹爹摆着余晖和帆影踏上渡口,杨青青再也没和她一起看日落看日出。爹爹也没和她提起隔壁杨叔叔,只是嘱咐她,每月十文钱,不许多,也不许少。
她眼看着杨青青一天天为了填饱肚子,不被饿死。跟着岁余,福禄那群衣衫褴褛,大大小小的孩子,从柳河的一头到另一头,从窗口这头到那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