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又自顾自地说道:“哎,月仙可是个大好人啊!婆婆又聋又瞎,她侍奉得跟亲妈一样,给老太太干干净净、光光样样地送了终。这几年老公又这样,也真难为她了!”
姜素云问:“她老公怎么了?”谷子没说话,心想:她老公再怎么着,也不该惦记别人家老公!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说难听点,就是比死人多出口气。月仙心强勤快,从来舍不得歇一天,别看她总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的,其实心里苦死了!也就是她,心宽、会活。”巧芳一连串说完这些话,又有些后悔:“啊呀,我这人不会说话,你们是她家亲戚,肯定觉着我的话不好听,不过我那可都是实话。”
车子走到一座青砖大瓦房的院子前面,红色的院门,金色的铜把手,很是气派,巧芳“哎呀”一声:“到了到了,差点走过了!”
谷子停车,巧芳拿着刚买的熟肉下了车,姜素云正要跟着下去,巧芳笑嘻嘻地拦住,说:“大姨,这个是我家。你看,”巧芳拿手一指前面,“前面往前走向左第三个胡同,到了那儿你们拐进去,南面最里边那个门就是月仙家。不过,你们最好把车停到巷子外头吧!里面路太窄了。”
按照巧芳的指点,谷子到了巷口就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车停下。母女俩走进巷子,只见一条淌满泥水的脏兮兮的小路,曲里拐弯,高低不平,两旁的房屋破破烂烂,跟大路两边看到的建筑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谷子搀着母亲往里走,终于走到了小巷尽头,看到的景象让人吃惊:没想到离城三十里的小马庄,还有人住在这么贫穷的地方!
各种旧木板,横一条竖一道拼成两扇院门,一推院门,门架连院墙都好像跟着晃动,院子里放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一堆用作燃料的木条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窗台下的石阶上,院子的地面也很干净。只是,那房子实在太老了!还是旧式的土坯房,房子已经倾斜,全凭后加的几根木料支撑着!
谷子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来得突兀,所以犹犹豫豫,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姜素云不管这些,她的一贯宗旨都是:没有不敢敲的门!凡事面对了才知道该咋办。上去就轻轻敲了三下屋门。
屋里传出一个孩子的声音:“请进!”
娘俩进去,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看电视。
男孩把电视声音调小一些,警惕地问:“你们是谁?来我家找谁?”
姜素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蔼亲切:“小朋友,这里住的王奶奶呢?我们是来找她的。”
小男孩一脸诧异:“哪个王奶奶?这里没有王奶奶,这是我家!”
“你家大人呢?”姜素云拿出一盒奶递给那孩子,孩子接了,却放在一边。
姜素云问:“你为啥不喝?这奶可好喝呢!”
男孩不屑地看了姜素云和谷子一眼,说:“我又不认识你们!万一你们是坏人呢?”
娘俩一时无语。
谷子说:“我们怎么会是坏人呢?对了,你们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我妈出去卖白菜了。我爸在里屋睡觉呢!”
“啊?你爸干嘛不去卖菜呢?”谷子压低了嗓音说。
“我爸从工地上掉下来,摔成植物人了。医院也不要了。”
“那谁给你们家挣钱呢?”
“我妈。我妈卖菜,还在厂子里做饭。”
原来这样。看来,孩子嘴里说的厂子,应该就是张宏的水泥厂。
谷子本来满怀斗志,此刻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姜素云和谷子都没怎么说话。谷子的心里翻江倒海。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件事。这样的一个女人,是自己的情敌?难道张宏就这样变心了?
从生活的种种迹象看,张宏变心不可能!
那么,我要原谅他吗?
一杯水里调进来一粒泥土,只要不摇晃杯子,泥土就会慢慢沉淀,水也会归于清净。可是,前提是不去摇它!
姜素云看着谷子,心疼地说:“先什么也别说,看张宏以后咋做吧!”
谷子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算了。”
“算了?”姜素云不明白,望着谷子:“你是不是不肯原谅张宏?”
“不是原谅和不原谅,我只是说‘算了’!”谷子声音里有一丝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