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站在他的面前,焦急道:“孟卓,如今曹孟德领兵在外,兖州防御空虚,你可要早做准备。”
张邈抬头看了陈宫一眼,摇着头道:“公台,当初迎孟德为兖州刺史之人是你,如今要将孟德赶出兖州之人也是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反复无常?”
“并非我反复无常,”陈宫叹息一声,踱步到窗旁静静的看着窗外,声音飘忽道:“是那曹孟德变化太快。
当初我倾心辅佐他,以为他是乱世明主,所以迎立他为兖州之主。
可是自从他坐上兖州刺史之位后,就变得暴戾狠毒,任意妄为。
他所信任者唯有文若仲德而已,根本就不听从我良言相劝。
那浚仪名士边让,就因为写文章辱及他的家门,他便下令将其一家数口杖杀,若长此下去,我兖州士人以后岂不整日要活在其淫威之下?”
如今的陈宫,心中对曹操的确有气。
陈宫性情刚烈,心高气傲,自觉对曹操获取兖州居功至伟。
可是曹操杀他的挚友边让一家,却丝毫不留情面。
更令他感到生气的是,他发现即使为曹氏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也没有真正走进曹氏的核心层。
曹操信任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宗亲,他也就认了,可是他发现,连后来的荀彧程昱,在曹操的心里的地位都爬到了他的头上。
平常有重要的事,曹操都安排荀程二人去做,而他依然只做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譬如这次,曹操率军出征,坐镇兖州的文臣,曹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荀彧,却把他排挤到了一边,这让自视甚高的他如何受得了?
听了陈宫的话,张邈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慨然道:“孟德的确变了,变得越来越阴狠,我都不认识他了。”
“那是,”陈宫回身看着张邈,“当初是所有兖州士绅迎立他为刺史,可是他坐稳兖州刺史之后,翻脸无情,下令军兵强行征粮,这与纵兵抢劫有何区别?
更何况孟卓,如今曹孟德已成为兖州牧,你这陈留太守之位,他一句话就能免除。
这陈留乃兖州第一大郡,他岂能让你长久居于此位?”
张邈闻言,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
陈宫这两句话,彻底击中了张邈的软肋。
张邈之所以生曹操的气,一来是曹操下令强行征粮,这让士绅们怨气沸腾。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张邈把陈留当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想据守在这里当个土财主。
可曹操成为兖州牧之后,对各郡太守拥有了生杀大权,自然会把所有郡守都换成曹氏心腹之人。
所以他这个陈留太守也就当到头了。
只不过张邈没有想到的是,曹操始终拿他做心腹,就算临出征之前觉得前途未卜,还准备把家眷委托给他照料。
“公台觉得,那吕布是值得信赖的?”张邈问道。
“不值得,”陈宫捋着胡须摇了摇头道:“相反,那吕布反复无常,其与麾下并州军不过是一群饿狼而已。
但饿狼有饿狼的好处,首先其凶悍要远胜于曹孟德麾下诸将,正好用来驱狼吞虎。
其次,那人有勇无谋,要远比阴险狡诈之曹孟德好对付,若迎立他做兖州牧,他手下哪有懂得政务之人,最后这兖州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张邈抬头看着房梁,沉思许久才攥了攥拳头道:“好吧,就依公台之言,迎吕布!”
“在下这便前去,”陈宫见张邈终于答应,心中窃喜,连忙一躬身,退出了张邈书房。
话说吕布被李傕郭汜赶出长安之后,率领手中残兵败将先去投靠了袁术。
可是吕布却自持杀董卓对袁氏有功,在袁术面前狂妄自大,恣兵抄掠,袁术终于忍受不了,把他赶了出去。
随即吕布又投靠袁绍,这次他为袁绍立下大功,率领少量军马击溃了图谋冀州的黑山军首领张燕。
结果吕布又恢复了居功自傲的老毛病,又开始纵兵抢劫,自然又得到了袁绍的猜忌,于是带着家眷从袁绍处逃了出来,如今无家可归,正路过陈留郡境内。
陈宫骑马前去面见吕布,把意图跟吕布简略说了一遍。
吕布听了,只觉得不敢相信,没想到世间还真有掉馅饼的事。
他都无处可去了,竟然得到了张邈陈宫的支持,被拥立为一州之主。
他连想都没想,当即答应,跟随陈宫去了陈留县。
张邈摆下酒宴款待。
酒席宴上,张邈当先端着酒樽对吕布客气道:“温侯诛杀国贼董卓,此盖世之功也,如今邈得蒙相见,实乃三生有幸,但愿来日温侯能坐镇兖州,与我等共襄盛举,干!”
吕布虽已年近四旬,但生的器宇不凡,仪表堂堂,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好说,好说,”吕布一饮而尽,仔细看了看手中酒樽,哈哈大笑道:“你们河南饮酒太小气,我们并州人饮酒从不用这等酒樽,直接用大碗。”
“温侯果然是爽快之人,”张邈大声道:“来人,为温侯换上酒碗。”
立即有侍从把碗给吕布摆上,吕布自己斟了一碗,端起来一饮而尽,大声道:“痛快,这才像是饮酒!”
张邈跟陈宫对视一眼,嘴角微微翘了翘,心想这果然是个粗人。
只见吕布端起酒坛,继续自斟一碗道;“张使君,公台先生当真目光如炬,只要我做了兖州牧,第一件事便是把那姓曹的连根拔除,逐出兖州。
你们说吧,我是否带人先去把鄄城拿了,抓住曹氏家眷做人质?”
张邈闻言稍微皱了皱眉道:“温侯且慢,听说那曹操之子曹子脩未曾去往徐州,此时定然在鄄城坐镇。
那小儿虽然年少,可是不得了,当初我曾亲眼见他率军追杀袁术,把那袁公路追的惶惶如丧家之犬。”
“孟卓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那曹氏小儿再是能征善战,我又何惧?”
吕布摆了摆手,把手中空酒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傲然道:“看我如何攻下鄄城,取他人头。”
“不可,”陈宫摇头道:“固然温侯悍勇,但也没必要过早暴露意图。
我等可先派人前去报知荀彧,就说温侯是来帮助攻打徐州的,请求拨付军粮。
如此先稳住对方,然后再突然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