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从河北运来粮食?谢天谢地,咱们可算有救了。”
“有数百万石之多,哪怕每人每天就给咱们吃一口,也不至于饿死了吧。”
“大公子真是神人呐,去岁就救了咱们一次,如今又救咱们一次,咱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好好种粮食,把该交的交足了,便是对大公子最好的报答。”
……
那一句传令,果然让百姓们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纷纷笑逐颜开,眼睛放光。
可是那马俊却是多个心眼,大声对同族人道:“既然荀公缺人运粮,那咱们就都去帮忙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一句话提醒了不少人。
是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不能仅凭一句话就草率相信,总得亲眼见到粮食才行。
“对,俺们帮忙去白马津运粮,反正公子待俺们恩重如山,俺们出把子力气也是应该的。”
“就是,单说大公子给俺们发的口粮的大恩,让俺们再出多少力气都不为过。”
听着乡亲们如此群情激奋,荀彧和程昱对视一眼,各自有种对方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大家到了白马津一看,什么都没有,岂不立即露馅了?
这时程昱凑过来低声对荀彧道:“看这情形,只能先答应他们,若有迟疑,他们自己派人去白马津看,那就再也瞒不住了。”
荀彧也点了点头,低声道:“正是,从此地去往白马津,若磨蹭一下,步行至少也要走五天。
这五天里至少能保风平浪静。”
两人又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心里又互相埋怨了一番。
随即荀彧答应马俊带领一众族人青壮共同去往白马津运粮。
其间荀彧为了装的像一点,还像模像样的组织了几十辆马车,这中间又拖了半天的时光。
路上荀彧故意下令放慢速度,运粮队伍浩浩荡荡第一天仅走出不到三十里,天已经黑了。
只能暂且在荒野里宿营。
有人开始埋锅造饭。
初春的夜晚依然有些凉意,所以这荒野上点了无数的火堆,既用来取暖,又能在夜里驱赶野兽。
荀彧跟程昱两人独用一个火堆,其他人不能过来掺和。
他们俩各自拿着半个蒸饼,在火光掩映中干啃着。
如今整个兖州都缺粮,所以连他们这等人物也只能吃个半饱。
“文若啊,”程昱模棱两可道:“你以后再有什么计策,可否让提前告知一声,也省的我措手不及。”
“仲德这是何意?”荀彧满头雾水的啃了一口蒸饼道:“我何曾用过计策?”
程昱瞪眼看着荀彧,“难道今日斥候来传信,不是你文若安排的?”
“我从未安排下什么斥候啊,”荀彧奇怪道:“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所以当时就没敢多问。”
程昱:“???”
他一时之间,惊得张大嘴巴,简直可以放下一枚鸡蛋,疑惑道:“我也没有安排斥候啊。”
荀彧:“???”
两人在火光之中面容僵住,一动不同,如同变成两尊泥塑一般。
过了良久,程昱才抖了一下,沉吟道:“难道……那斥候是真的?
大公子是真的打了胜仗,运回了粮食,所以派人前来告知?”
“既然并非你我所派,那极有可能真是大公子派来的,”荀彧眼睛发亮,“如若真是如此,那可不啻于雪中送炭呐。”
程昱捋着他颌下的美髯道:“不管如何,先派人连夜骑快马去往白马津,看看究竟再说。”
荀彧点头称是,当夜便派出斥候,去往白马津探听消息。
他们这驻扎的地方距离白马津不过二百来里,今夜又是个月圆之夜,赶夜路并不成问题。
两人在这里过了不平静的一夜,到第二天一大早,那斥候便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荀司马,”那斥候喘着粗气道:“小的在白马津见到大公子,确定那粮草之事都是真的。
大公子的确在河北助袁军大胜公孙瓒。
袁刺史不止付出原定二百万石粮草,大公子另外还多讨要了八十万石,另有缴获五万石。”
“呼——”
荀彧跟程昱对视一眼,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一时之间竟然感慨万千。
自从开春,曹氏断粮之后,他们每天都能收到数起抢粮或者逃逸事件。
而他们为了平复百姓,也快要操碎了心。
可是毕竟百姓要吃饭,他们手中没有粮食,仅仅靠嘴皮子说,如何能让百姓信服。
如今有了曹昂这批粮草,终于见到希望了。
程昱呵呵笑道:“文若你说奇怪不奇怪?
此前主公、元让、大公子,各自率军马出去作战觅粮。
大公子率军最弱,而对手最强,如今却是率先带粮草回来,这可有点……”
荀彧微笑道:“其实咱们主公已经算是当世英雄,元让之勇猛也可称得上豪杰,只不过咱们这位大公子,却是半神之躯。”
二人感觉心情舒畅,当即不再磨蹭,下令迅速往白马津行进。
现在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早一天运回粮食,便能多救不少性命。
疾行之下,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到达了白马津。
当马俊看到那堆积如山般的麻袋时,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此前他的确是怀疑,荀彧故意安排人手在他们面前演戏,谎称已经到了军粮,实则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们到了白马津渡口,在小山般的麻袋中随便找一个,从麻线缝隙里抠唆出来的都是粟米,如此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有个中年人道:“阿俊,看来咱们多心了,大公子真的运来了粮食。”
马俊呆愣了片刻,然后下定决心道:“走,咱们去向大公子和荀司马赔罪。”
此时,白马津渡口。
荀彧站在黄河岸边看到河中央驶来一艘渡船。
其余的渡船都在运粮,这艘船运的却是人。
“奉孝——”荀彧忍不住扬起手,对着船头的郭嘉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