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取个雅致的名字,奴婢脑中冒出这句来,未曾想到下一句,若是真想到下一句,那公子便是殿下。”
“哼……”李初难得没有为难她,“巧舌如簧,倒是将梁富贵溜须拍马那套学个七八成!”入睡时,已经闭上眼的李初复又睁开双眼,盯着甘棠的睡颜思索良久。
府里多两个帮手,洗衣洒扫的事儿甘棠不再做,空出多余的时间,去库里挑选几匹好棉布,替李初做春衫。
沅芷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生怕因自己蠢笨被赶出去,不待甘棠吩咐,厨房水缸里的水,灶上的锅碗整天都干干净净,随用随洗,一刻不得闲。甘棠被她弄得无法,不忙的时候教她们做针线,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至夏末。
中秋那日,李初发善心准了甘棠一天假,甘棠开始以为自己听错,确认她能有一天空闲时间回去看徐媚娘时,激动之情掩饰不住,把原本给他师父绣的如意纹荷包拿出来送给他,李初捏着荷包半晌未说话。
自己早就趁着空闲时间做好三套秋衫,打包好,出得院门,穿过两条长廊,便是校尉府。
甘棠立在门口,近乡情怯想进不敢进,犹豫间赵砚苏打马从军营回来,见她在门口徘徊问她:“怎么不进去?”
自打那次醉酒后,他们二人许久没见过面,甘棠不想会碰见他,转身要走。手上拎着的秋衫重量提醒她,如今大少奶奶就住在他府中,急促走上前,将手中包袱放在他手上然后退后两步说:“这是我给大少奶奶还有师父,彩云做的秋衫,烦请赵大人转交给她们,我就不进去了,告辞!”
她叫自己赵大人,赵砚苏心里很不是滋味,赵大人?她真与自己划清界限,怪谁,她不恨自己就好,还能说什么!
徐媚娘收到甘棠为她做的秋衫,什么话也没说,彩云见她一遍遍摸着衣料发呆。
都府内,李初握着酒杯独坐院中借酒浇愁,梁富贵连带着几个丫鬟全被他赶出门外。他父王母妃被老三一杯毒酒了却性命,他那王妃世子还有满院的庶子爱妾一个未留。此后经年,别人的团圆是阖家欢乐的幸福时刻,他只剩下年年月月挖心蚀骨的孤寂和空虚!
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黄酒,举腕提壶欲将酒水满上时,手中酒杯被人夺走,醉意上头,李初眯着眼好一会才看清来人,“是甘棠啊,不是准你同她们过节,怎么,被赶出来了?”
甘棠收起酒杯,小心翼翼从食盒中端出一碗面放在原先酒杯的位置,取出银箸摆在碗沿对他说:“空腹饮酒伤胃,殿下吃碗面条再饮吧。”
听她这么说他倒真感觉腹中辘辘,拾起银箸挑起碗里面条,尝一口,味道鲜美,很好吃。埋头大口吃面,甘棠见他吃的香,看着院中四方天空,星河散落微风簇浪,一轮圆月悬于顶上,照得院中明晃晃。
往年中秋,大少奶奶总是让彩云备上许多瓜果点心摆满一桌,有几年他师父不在,她们仨赏着月,吃着点心,听着大少奶奶说她小时候的趣事,拿她师父打趣,整个院落全是她们的笑声,那时候真快活,无忧无虑。
“在想什么?”甘棠侧头,嘴唇不设防擦过李初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吃完面站在她身侧。未待她开口请罪,李初揽上她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和她一起看着月亮,口中默念:“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往年今夜王府宫中热闹非凡,想不到今年陪我团圆的人只有你。”
甘棠靠在他肩头享受此刻难得的放松,谁能想到她会和李朝的皇子产生交集,互相依偎在一起赏月,人生的际遇太神奇,不到最后,谁都不知会遇上什么人经历什么事,所以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看到结局。
月亮下的校尉府,赵砚苏横躺在屋顶,举着酒壶猛灌,喃喃念叨:“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口中的酒混入眼泪的苦涩,再过几月,他当势必攻破京城,手刃李终替他全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