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事情交给那位大人明显会更加轻松吧,但父亲与母亲的,还有如同宝物般重要的弟弟的笑容,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最后她下定了决心,遵照奥斯本的建议,收集足以确立叔叔罪状的证据。
背景、动机、伪装作业、执行者……这些早已被埋在水面下的东西居然真的被她一样样地找了出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终形成司法当局都无法抹杀的决定性证据,最后甚至惊动了海恩斯侯爵,与叔叔有利益牵扯的贵族也因此收手。
结果,在公正与严格的审判后,叔叔被处以极刑,公司也被判给了克蕾雅。
成功为全家复仇,说得上是大获全胜。
但在克蕾雅眼中,这其实是一场双输,她失去了“家人”与“故乡”。
自觉无颜面对失去叔父的一家人,尤其是知道堂兄还改了母姓,厄文。
于是,她将取回的公司“经营权”交给资深员工(注意是经营权,也就是所有者还是克蕾雅,不差钱反而富婆有木有),自己则为了报恩进入奥斯本推荐的,位于帝都近郊的托尔兹学院。
毕业后进入刚成立的铁路宪兵队,并成了“铁血之子”之一的“冰之少女”,这才有了如今的克蕾雅·利维特的少校。
“这就是我的过往。”
不算长的叙述之间,一瓶葡萄酒已然见底,克蕾雅的脸上也因为酒精的积累渐渐染红,她将就被放在地上,用手抱着膝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原本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这段不堪的往事……但是可能是今夜的月色和你带来的酒,让我变得不再像自己……抱歉,让你看到一个奇怪的我。”
“没有,相反,见到了少校的另一面,最真实的克蕾雅·利维特。”黎恩晃了晃手中的红色液体,笑意温醇,“也知道了少校会跟随他的原因,以及为什么‘冰之少女’的冰霜之下,总带着蓝色的忧郁。”
“……唔……”
触电般的,克蕾雅身躯微颤。
黎恩再接再厉,趁热打铁:“米海尔少校也是……很担心克蕾雅小姐的吧,虽然他总是用严厉的态度说话,但毋庸置疑是在顾虑你的。”
“是的。”克蕾雅当然清楚,她本就是个十分敏感的人,“虽然彼此进入铁路宪兵队只是偶然,但是作为前辈、同事,他帮了我不少忙……可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价值,任由憎恶摆布,毫不留情地让叔叔遭受极刑……”
“不是哦。”黎恩打断道,“对不起,打断你的说话,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克蕾雅·利维特,你是铁路宪兵队少校,在帝国拥有极高度执法权的军人,我说错了吗?”
“没错,但是为什么现在说这个。”
“少校,执法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严格遵守法律,公平公正……啊……”克蕾雅有点明白黎恩的意思了。
“你和你的叔叔,到底谁在违法?是你吗?”
“不是。”
“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利维特家,发生在其他不相干的人家里,你会怎么做?”
“我会将犯罪者绳之以法。”
实诚还是克蕾雅实诚。
“可是,这不仅是法律的问题,就算叔叔是犯罪者,对于哥哥、叔母、堂妹来说都是无可取代的亲人,因为我,他们永远地失去了他。十年前,他们都在责怪我,毕竟我做了那样的事,现在也应该很恨我才对。”
“不是哦。”黎恩摇头,“少校,我发现了你的一个弱点,越是在意的人,你的‘整体性联觉’就越不起效。如果真的恨你,为什么米海尔少校要帮你,要担心你,要你不要困在十年前的过往之中。真的恨你,不该是你越自责,他越开心吗?”
“啊……这……”
“人和魔物最大的区别是人类有感情,也容易被感情左右。十年前,骤然失去家人,会说出那样的话很正常,我也有过类似的时期,但是人类同样有着理性,等到情感的爆发过去,开始慢慢思考,就会明白到底谁是正确,谁是错误的。
说到底,事情的起因就是你叔叔的私欲,不是他的贪婪,你不会失去亲人,走到最后全是他咎由自取。站在亲人的立场,怨你、怪你不奇怪,但只要他们还懂点道理,就不会真的记恨你,因为是他们的至亲之人让你遭受到这么大的痛苦,是你的叔叔亏欠你们在前。”
毕竟克蕾雅失去了三个亲人,你们才一个,虽然人命不该用数量来衡量,但到底谁收到的伤害更大,一目了然。
“如果你还不信,可以直接去找米海尔少校,找叔母和堂妹求证……等等,说起来,我以前在各地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遇见过一位女性,名字好像是叫伊莎拉·厄文,之前没往这方面想,她是——”
“——是,她是米海尔哥哥的妹妹,我的堂妹。”
PS:想不到吧,黎恩的操作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