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嗨呀,你们连他都不知道?”江淮狐疑地扫了二人一眼,“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
岑路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我们从南方来的,想做金子生意。”
“哦,怪不得要来参加驯兽呢。”江淮到底年轻,也不疑有他:“父亲是驯兽大赛的举办人,也是咱们这儿……”他暧昧地笑了起来,“卖赤银的老祖宗!”
岑路神色一凛,看来这趟浑水,他们是不得不趟了。可他还有一点不放心:“你还没说,要是输了怎么办?”
健谈的男孩儿这时竟语塞起来:“能……能怎么样啊……当然讨不了好啦……这也要问。”他骂骂咧咧的。
“会死。”一旁的傻子突然发声,岑路回过头去看他,竟发现他又笑起来了,口水顺着脖子往下淌,那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那笑声空荡荡地在雪夜里盘旋,久久不散。
岑路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起来。一旁的江淮小心思被人拆穿,恼羞成怒起来了:“你这个疯子给我闭嘴!”
接着又拽拽地看向周浦深:“也不一定会死,就是把对方野兽或者驯兽师弄到失去战斗力为止吧,怎么样,干不干?”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江淮急起来了:“怎么,就这点胆量还敢卖金子?就干这一回就能赢一斤赤银,已经很划算了!”
“我去。”周浦深沉声说,黑眸里像是漂浮着深海的暗流。他没有去看江淮,反而盯着沉默不语的岑路。
岑路心里一颤,他明白这个古怪的游戏是有生命危险的,可现如今他们任务在身,现在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不能放过。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像是生怕周浦深反悔似的,江淮“嗖”地一下从怀里抽出一支油性笔,意示周浦深把胳膊伸出来。
周浦深从善如流地伸出胳膊,江淮把他的毛衣袖子撸上去半截,露出了白皙结实的小臂。他抖着油性笔,一点不心疼地在上头刷刷写了联系地址。
劣质的油性笔芯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岑路看着那油墨在白玉似的小臂上铺散开来,皱起眉一把抢回了周浦深的手臂,接着就不肯放手了。
江淮愣愣地看着他。这什么态度!可他碍于周浦深的面子也不好发作,只得叮嘱再三后悻悻地走了。
月光透过旅馆斑驳的玻璃窗打进了房间。
岑路躺在散发着霉味的床上,哆嗦着裹紧了厚厚的被子。
房间里一片黑暗,他转了个身,勾着脖子看睡在地上的周浦深。男人敛着睫羽,睫毛长长地蜷曲着,呼吸平稳地平躺在地上。他方才说什么也不肯睡在床上,只草草地从柜子里找出看不出颜色的被褥,铺在水泥地上躺了上去。
安复临睡在床脚,大声地打着呼噜,傻子歪着头,四仰八叉地躺着,哈喇子流了一枕头。
岑路微微垂着头,墨玉一样的头发落下一半在床沿外。他在黑夜里盯着周浦深的眸子亮闪闪的:“深弟,你睡了吗?”
周浦深醇厚的声音轻轻在黑夜里回答了他:“没有。”
“深弟,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好吗?”岑路软软地求他,脑袋枕在手臂上。
“好。”周浦深当然不会拒绝,起身就准备去摸床头的灯。
“别!”岑路微凉的手牵住了了他的,“有人睡着呢,”他朝床脚呼呼大睡的人努了努嘴。果然,安复临依旧十分安逸地打着呼噜,一点没听到这边的声响。
周浦深被那只手牵着,再次慢慢地躺倒下去。他学着岑路的模样,把一只手臂枕在脑后,面朝着岑路那边,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
两人的手慢慢地十指相扣,交缠在一起,轻轻垂落在床侧,没有人率先松开。
岑路看着月光洒在那人眨啊眨的长睫毛上,像是把勾得人心痒痒的小扇子。他勾起唇角:“深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退伍了,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周浦深呼吸一滞。
他没有问他怎么看明天的比赛,没有问他准备怎样打这一场硬仗,甚至没有问他,有没有信心打赢这一场。
他只是淡淡地,勾着薄薄的唇角,问他结束了这样刀尖舔血的生活之后,准备去哪里。
可,他周浦深当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另一只手悄悄地潜进被子里,周浦深摸了摸颈侧,他在岑路温柔如水的目光里,咽下了鼻腔里涌上来的酸涩,第一次将心底的愿望向人诉说:“我想上大学。”
我想,离你近一点。
至少,不再那么遥远。
我想……
周浦深渴望地看着岑路的脸,那目光痴缠过卧在那里的整副躯体,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想要拥有一个有岑路存在的家。
“我想……”周浦深沉默了很久,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珍藏多年的那一句话就在嘴边,可他却听见床上传来一声声平稳的呼吸声。岑路与他五指交扣,轻敛着长长的睫羽,就那么听着他的声音睡着了。
周浦深哑然失笑,他想,原来自己的声音对岑路来说还有意想不到的催眠功效。
他于是笑了笑,将那只白皙的手凑到唇边一吻,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