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今年的春色来得有些迟了。
帝工大作为帝国王冠上最闪亮的宝石,往年间多的是帝都周围的贵族们自掏腰包,只为买门票逛一圈校园。在他们看来,带着自家不成器的孩子在帝工大的校园里不知所谓地溜达上一圈,然后伸手摸一摸据说是与帝国先贤都颇有渊源的那块邀明石,就算是开辟鸿蒙了。
即便是前些年海上战事最为吃紧的阶段,前线的炮火连天也丝毫影响不了帝都周围的繁花似锦,各路牛鬼蛇神依旧削尖了脑袋要将家里的宝贝疙瘩送进那扇鎏金的大门,并坚信即便他们送进去的是一块废铁,被帝工大打磨四年后出来也定是一块金灿灿的香饽饽。
烽火连天的烟尘未能阻挡权贵们的望子成龙之心,今年盘踞在大陆上的寒流却将他们的热情浇灭了大半。直至烟花三月,帝工大的校园里都是一派肃杀气氛,连帝工大自家的学子们都是脚步匆匆,神情肃穆。
岑路今日照例是在头疼欲裂中醒来。
晌午的阳光带着几分清冷的意味,不留情面地照在岑路脸上,阴影与亮色交叠在男人洁白的前额。
男人皱了皱眉头,对象是楼下不同寻常的吵闹声。岑路凭借一贯以来的好运气,被分到了正对着邀明石的办公室,于是在工作间隙便常常得以欣赏男女老少少见多怪的尖叫声。
只是今日的吵闹却不同于往日。
男人神智未清地起身,转头在一堆雪花般的草稿纸中间寻找他的眼镜。修长的指尖在乱涂乱画的铅笔印记间胡乱摸索,却徒劳地一无所获。失去矫正镜就如同半瞎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见一个敞着军服外套的青年正懒洋洋地躺在那块沾了红色的石头上,大言不惭地宣布这石头也没什么稀奇的。另外几个则是站在一旁为他叫好,周围偶有行人,俱都是瞥上一地避开,生怕惹祸上身,却无一人为那块传奇的石头正名。
岑路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被他的睡姿压得变了形的金丝眼镜,一边忍受耳朵里的聒噪一边想,他们要是知道顾邀明当年是一头撞死在那块石头上的,会不会生出几分畏惧的心思。
男人脸上还带着睡出来的压痕,眼神却随着思绪一齐清明起来。金属的眼镜框夹住他高挺细长的鼻梁,下头的那张薄唇为这人倨傲的神色又添了几分薄情的味道。
岑路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眼镜一边瞥了一眼挂钟,短些的那根指针告诉他他这一觉已经睡到了日上三竿。男人瞬间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一个激灵,几乎又要把那张清风明月般的脸埋回草稿纸堆里。
系里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让他去教那群刚刚还未开化的小兔崽子。
下一个瞬间办公室的门却被某个吃饱了撑的礼貌地敲响了三声,谢星垂梳得一丝不苟的脑袋就这样从门缝探了进来:“小岑,今天又睡在办公室了?”
岑路作为人红是非多的学界翘楚,平素里大大小小的研讨会也去了不少。人早已练就出了看菜下饭的本事。可偏偏今天实在不巧,面对顶头上司,他脑袋里那根叫嚣的神经变本加厉地疼得他直不起身子,只得忍着不耐回答上级:“昨天的研究进展比较慢,老师怎么有空来我这?“
谢星垂参加过百八年前岑路的博士论文答辩,平日里也对他不可一世的诸多行径百般照拂,岑路即便是再狼心狗肺也知道:若不是谢星垂保他他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于是两人打照面时,岑路总是很给谢星垂面子地叫他一声老师。
谢星垂扫过年轻人一脸的菜色,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昨晚怕是又熬了个通宵,有这般努力工作的下属他也不好多责备什么。只是这尊大佛做起研究来热忱有余,对待自己的学生们却着实不太上心,于是他叹了口气,却还是说了下去:“小岑啊,你再迟到,这学期的学生评价表可就要愁了。”
岑路闻言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帝工大向来是无数学子趋之若鹜的明珠,对待教职工的要求更是苛刻。不仅每年为各位科学家的研究成果评估打分,更是毫不松懈对待下一代的教育。为了鞭策各位园丁无私奉献自己,职称评价里有一项直接与学生评价挂钩,如果为人师表得不够殷勤,哪怕作为领域里的第一人也想都别想更上一层。
岑路自然是从来没把副教授的职位当回事的。
首先就工资而言助理教授和副教授实在是差不了多少,岑路这么多年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暂时没有为家里添一位的冲动。其次身边多的是为这一个位置斗得你死我活的同僚们,岑路很是高贵冷艳地唾弃这种鬣狗一般的行径。
只是最近他却不得不开始考虑更进一步的问题了。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他停滞不前的研究,岑路着实需要g区军方的数据权限。他不是没想过曲线救国,只是梁浅那厮一听岑路千载难逢地有求于他,立马便翘起那根平日里就高高扬起的尾巴:“我说岑教授,你这也让我很为难啊,你连个副教授的位子都弄不到我怎么跟上级证明你的能力呢。”
岑路:“……”
岑教授有些郁闷地回想起来,上学期期末系里将这个重担交给他的时候,他就很合时宜地撒泼打滚说自己和年轻人处不来,唬得同僚们一愣一愣的。眼看着就要屈服于他钢打的的脸皮之下,最后却让身为系主任的谢星垂搅黄了。
他只说了一句:
“小岑,教学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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