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甲鱼图案,丝丝缕缕的露出窗外越见人稀的景色。
掮客王与素祥巷子的刘大茶壶早早说好谈妥、接了单子。刘茶壶(龟/公)他单在娼/寮害人不够,夸自家女儿花般容貌、要寻近日子赚个破瓜费——三、四百块总要有的。
嗬那刘荷花什么虎长相短身板,也敢开口三百块!吴城本地人是不会去的,就让车里戴金表的二小子尝便宜喽。
掮客王想来就要咧嘴笑,黄黑的烂牙齿刚从嘴巴里冒出头,坐在车头远远遇上一人,诶唷,这不是明月巷子的查六子麽。
……
陆识忍下了马车,一座威檐碧梁的歇山古殿一股儿塞进眼睛,坍塌白漆的墙缝里萋萋野草顽强生长。
车外多了一个矮小身材的老汉,皱缩的黑嘴不住咂麽水烟,朝他邪秘地笑了笑。
“吴城好住房有的是,这寡妇牌坊旁有个最好的。你运气巧,主人家正使性子要找恩客,快与我来。”
老汉查六子引他到小门处,手一推把陆识忍按进去。
此次是陆识忍心高气傲、过于自信了,他没打算真去见识见识私/娼家里什么样光景,可奈何老汉手劲够大,眼光又毒,比前两个掮客强十倍;一时不防,就误入了拂方的卧室,被推坐在屏风后的凳子上。
他还是个脾气怪异的年轻人,寻常正经人早就出声要走或者红脸发怒,陆识忍反倒不慌不赶地细细观察环境摆设,看了约有一分钟——屏风朝他倒下、眼窝发青的肾虚嫖/客来“捉/奸”了。
……
陆识忍出了明月巷,询问茶馆跑堂的金交巷子在哪;街上有几个转悠的闲人眼睛一亮,悄悄跟在他后头。
一条宽阔水道将吴城一分为二,最中心是政府厅、教育局、医院等等公共设施,再外一圈有富商乡绅先生们的住所宅府,金交巷子就是其中最繁华最阔气的一条。
陆识忍从吴城的边缘往城中心去,一路要跨六座石桥,不着了篾头四的道——不可能。
他离开上沪时穿着的是西式制服,刚上汽船就叫邻座一杯咖啡弄脏了熨烫平整的前襟,想到一路还有许多难忍受的肮脏恶臭,便换上箱子里最旧的一件夹棉。
吴城天热,街上穿夹棉的多半是老头老太,他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时髦男子这么走在城中,凭他长得再俊,姑娘妇人们也只瞧得出落魄穷酸。
却方便了篾头四几个寻找。
陆识忍冷眼看那些不认识的短布褂溜烟跑了,从绿浮萍的包围牵带里爬上岸,随意拧了几把棉袍的水,一团无名火气涌上心头。
他的怪脾气两度占据理智和礼数的位置,不再想去什么栈房换干净衣服,索性直接寻了金交巷子的陈府大门去。
那位叫混混们推他下河的人千万藏好了,要是被他知道是谁……
陆识忍长吁一口气,“请问婶婶、这里是陈齐知老先生的家么?”
搬了小马扎坐在陈府门口剥新花生的蒋妈仰面看他,阿弥陀佛了几声,“乖乖,这男小囡怎么湿成这各样子呦!是、是,是陈老爷的家。你找谁啊?”模样怪俊的,可惜怎么掉水里哩?
“我是陈太太的……侄子。”五天前他甚至想不到世上有姨父姨妈一家存在,嘴生不惯再正常不过。
“欸?太太的侄子?那不是——我滴天呀,俊的俊的,像太太家的呢。太太,太太,你家来亲戚嘞……有个乖乖的男小囡,比少爷一般高,在门外找你……”蒋妈抛下活计,先关了门,再去大堂后的花厅找陈太太、陆识忍的亲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