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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风将温香软玉一一拂开,他掌心中蕴含了内劲,不伤人,却也叫对方近不了身。
妓|女们觉得新奇,惊呼着相互推搡,还想往他身边凑。
谢无风打了个哈欠,目光随意一扫,落在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身上,略一停顿便移开了。龟公端上茶来,他一仰头喝干了,将茶盏和一锭银子放在托盘上,笑道:“劳驾各位姐姐,在下旅途劳顿,借间屋子睡觉,万勿打扰。”
那女人微微一点头,便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走上前,恭敬地对谢无风行了个礼,说要引他上楼。谢无风懒洋洋的,大模大样地跟在她后面,还夸赞对方明眸皓齿,来日必定倾国倾城。小婢女红着脸,特意挑了一间清净的屋子给他,走之前还偷看了几眼。
谢无风关上门,轻轻地舒了口气。这间屋子不大,家具仅有几件,但都精致华美,他在房中信步打量,转了一圈,对屏风后的那张鸳鸯戏水大红床产生了兴趣。
李从宁太小气,厢房里的睡床巴掌大的地儿,夏末时,纪檀音躺在他身畔酣眠,总是流许多汗水,两鬓的发丝被打湿,凌乱地黏在脸上。有时他觉得热,傻乎乎地半张着嘴,一声长一声短地喘息,谢无风在旁边瞧着,总忍不住低下头吻他。
现在是初秋了,纪檀音比以往消瘦,也不再与他同床共枕。谢无风此刻回忆起这一幕,既觉得横生,又感到说不出的怅惘。暗中盼着纪檀音不要生气太久,他那样心软,总是会原谅自己的。
这话他不敢说出口,没底气,又不肯承认,持续地自欺欺人,只当自己还能像初见时那样,拥有一只躲在暗处翻云覆雨的手。
不愿再想,谢无风拿起酒壶猛灌了几口。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清脆脚步声,他凝神细听,随后躺倒在大红床上,悠闲地翘起脚,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来人先是叩了叩门,见无人应答,便稍微用力推开了。探进来的是一张娇俏的瓜子脸,妆容鲜艳,嘴唇殷红,眼波灵动。
她透过半垂的帷幔看见谢无风的衣角,试探着唤了两声“公子”。
谢无风粗声粗气,极不耐烦:“我已说了不要打扰!”
“妈妈吩咐我来看候您,”女子声音怯怯的,表情倒是纹丝不动。
谢无风坐起身,一把扯开纱帐,阴郁地盯着那女子瞧。对方十分沉着,微微屈膝、仪态优雅,身上并无一丝风尘气。
就这么对峙了一阵,谢无风哼笑一声:“行了,不必再伪装,既是见过面的熟人,就该以真面目示人。何况你的易容术堪称糟糕。”
女子讶异地抬起下巴,眼神稍有闪躲,低声道:“奴婢不知公子所言何意。”
谢无风这回是真的厌烦了,厉声道:“让你们教主亲自来!”
这一下,那女子的神色终于变了。
雄图镖局今日的晚饭分外冷清,席上只坐着谭凤萱、纪檀音和李澄亦。李从宁带着兄弟和盟友到玄刀门和翟昱交锋,天擦黑了也没回来。谭凤萱本来要跟着去,丈夫却摆出胜券在握的模样,叫她在家里休息。为谋夺盟主之位,李从宁近日可谓呕心沥血,斗志昂扬得像个少年人,谭凤萱初时看了喜欢,渐渐地却生出些难以名状的担忧。只是不好打击丈夫的热情,便一直未说出口。
看一眼空荡的大桌,不悦道:“你大哥怎没回来?”
纪檀音心中一紧,生怕李澄亦一不留神告了密,好在小鬼是个馋猫,为了得到大哥买的糖人,居然能藏得住秘密:“我不知道,他又没和我说过。”
谭凤萱自嘲:“我可真是,操心完老的操心小的。”
纪檀音沉默地坐在一旁,这两日他几乎水米未进,怕人群的指指点点,更怕他人的同情和善意。今日终于鼓足勇气,决定效仿大师兄,去要一个清楚明了的答案。
草草地扒了几口饭,便与谭凤萱作揖道别。李澄亦唇边还沾着米粒,飞快地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要求纪檀音等等他,还问他是不是要去找师父,结果被娘亲用手绢堵住了嘴。
纪檀音三两步赶到雄图镖局的主院,此刻正是镖师们换岗守夜的时间,乱哄哄的。他记得李澄阳曾吩咐过几个镖师跟着谢无风,四下问了一番,才被领到一个十五岁的红头镖师面前。
谢无风和明烟的艳事只在东跨院流传,镖师们大多还不知情,那小伙子未曾尝过,先是挤眉弄眼地笑了一阵,随后装神弄鬼地凑到纪檀音耳边,用艳羡的语气道:“去春怡楼了!”
“春怡楼,”纪檀音疑惑地望着他,“什么地方?客栈么?”
小镖师瞠目结舌:“妓院呀!”
纪檀音发了会怔,在对方略带得意和探究的注视中,轻轻地应了一声:“原来如此,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