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大一条蛇

    我们浩浩荡荡地往屋后的竹林里奔，大人在后面喊：“不要去太茂密的地方啊，有蛇，当心咬到你们。”

    我们挥舞着手里的竹竿，答道：“放心，不去里面，就在外面一点，而且我们带了竹竿，可以把蛇赶跑。”

    虽然这么喊话，其实心里对大人的话是很不屑的，好多次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蛇，哪里有什么蛇呢？拿的竹竿是去捣高处的鸟窝。

    不过，乡下的蛇还是挺多的。

    有一种蛇，碧绿的身体，背上点缀着黄色的斑点，特别喜欢在农田里出没，而且总是在油菜花盛开的时节出现，乡下人便称呼它为菜花蛇。被这种蛇咬到，只是疼一下，肿一下，不用理会，一周就会不药而愈。

    有一种蛇，背的颜色像黄色的土，肚皮泛白，喜欢在耕好的田地里觅食，据说是寻找躲藏在土块里的青蛙，以及一种和泥土颜色相似的土可马（据说也是青蛙的一种）。这种蛇常常被大人们拿来吓唬小孩子，说它们可以长到很大很大，堪比蟒蛇，能直接吞下一个小孩。还给它们取了一个颇为恐怖的名字烂马胎，据说是怀着蛇蛋的母蛇被杀死之后，它的身体慢慢腐烂，但蛇蛋里的蛇宝宝却会顽强地孵化出来。被这种蛇咬到，会中毒，必须找蛇医治疗，要用绿绿的草药捣烂了敷在伤口上，要持续敷一个月；还要喝蛇医开的黑黑的草药，煎黑黑的汤喝，汤的味道奇苦无比，也需要喝上一个月甚至更久。

    有一种很少见的蛇，全身翠绿，长度只有大人巴掌的长度，粗细如大人的小拇指般，但毒性猛烈，被咬到的话，需要立即救治，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乡下人把这种蛇称为七步蛇，不知道是不是被咬后，走不了七步。

    还有一种生活在水里的蛇，有土黄色，也有淡绿色，在水里昂着头游来游去，看上去挺吓人。一般小孩子都有点怕这种蛇，主要是能看到它的样子，游着的时候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犹如一个水面的小霸主。大人告诉小孩子，这种蛇在水里不咬人，理由是它在水里一张开嘴就灌满了水，不能咬人。所以，一直不怕这种蛇，即使看到一条比自己身体还长的在水里游，也不会想要逃跑。长大之后，才发现，大人们的这种说法，是自己根据自己游泳的经验，编造出来的。因为人在水里，张开嘴，水就会灌进来，塞满整个嘴巴。

    正是夏季，茂密的竹林里感受不到一丝风，闷热得难受，鲜有人来，正好是动物们的天堂。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了丝麻雀唧唧唧唧的叫声，我们相视一笑，看来今天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我们拿竹竿开路，拿手拨竹子，拿脚踩倒矮灌木，一路向前，仿佛在干一件伟大的事情。我们挺进的很慢，因为要注意脚下，还要注意竹子上、树上，看看有没有鸟窝。这一片隔三差五就要被我们扫荡一遍，但每次来都会有收获。看来丝麻雀用竹叶搭的窝，还是很具有迷惑性的。

    深入走了大概两米远，忽然发现竹子剧烈地晃动起来，青蛙叫得万分凄惨，还有呼哧呼哧的声音。

    “好像是蛇。”我握紧竹竿说。

    “是蛇在追青蛙吧？”青春紧挨着我，说出了这句话。

    “应该是一条很大的蛇。”智锋一向睿智。

    “来了好多次，从来没有见过蛇啊。”玉民是乐天派，“会不会是跑来觅食的鸡或者迷路的野兔。”

    “大家不要动。”我突然觉得紧张起来，握着竹竿的手发抖起来，“保持安静，应该是一条蛇，在捕食青蛙。”

    紧接着，一只肥硕的绿皮青蛙从我们身边跳过，往河边方向。竹林的边缘是一条小河，人们常在里面跳水喝。

    我们都没有动，也没有出声。青蛙到了，蛇还会远吗？

    果然，青蛙跳过三下，蛇就寻迹而来。这是一条土黄色的蛇——烂马胎，虎虎生威而来，擦着我们的脚边而过，随着青蛙的再次起跳，蛇也跳起来，一口咬住了青蛙，又跌落下去。我们在这一瞬间看清了蛇的大小，这是一条比我们大臂还粗的蛇，长度是我们身高的两倍还多。

    真是一条大蛇啊！

    我们还是安静地待在原地，完全被吓到了。虽然常常见到蛇，但是见到比自己身体还长许多的蛇，还是第一次。蛇不是一种亲近人类的动物，它们惧怕人类，可能是因为它们有毒，人类常常驱赶它们，捕杀它们。其实，人类又何尝不是因为害怕而要与它们为敌呢？

    直到竹林里丝麻雀又欢快地叫起来，感受不到一丝大蛇行动的动静了，我们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挪出竹林，憋着一口气往家跑。大家都没有再提捣鸟窝的事，今天是捣不成的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估计都不会再来这里捣鸟窝了，毕竟大蛇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很可怕的。与生俱来的恐惧、害怕，在我们的身体里复苏，并长久地影响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