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阴雪天,灰色厚重的云层堆积在苍穹中,沉沉地往下坠着。小片小片的雪花密集地落下,被寒风吹得飞扬,在半空中聚成一个小旋。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的积雪,不远处的树林落叶凋零,只剩下黑色的枝杈,被覆盖其上的白雪染成同样的颜色。
外面的气温已经是零下十几度,阁楼里却放着好几个大暖炉,把整个木屋二层都烘出舒适的暖意。仅靠窗户外透进来的光线的话其实一整天都很黯淡,因此木屋上下一直亮着灯,也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暖乎乎的被窝里忽然探出一条白白的胳膊,接着又伸出一条,法安头也不露地大大伸了个懒腰,接着挪动小身板把自己拱出来。
他长长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金色的乱毛翘起来好多。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没有完全睁开,攥着拳头双手并用蹭了双眼好一会儿,又抹了抹脸,这才清醒过来。
法安睡醒后第一时间去看他的上将,安德烈的作息本来非常规律,但为了陪自己的小未婚妻专心完成这一次出游,上将已经提前把需要做的工作和安排尽数完成,这几天难得放纵了生物钟和法安一样睡到自然醒。
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还在睡觉的上将大人的鼻尖,法安坐在床上看着对方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把脑袋凑到窗户那边,看外面纷纷扬扬的落雪。
他扒着窗柩,额头抵上了冰凉的玻璃,身体因为这温度哆嗦了一下,但没有把脑袋挪开。
口鼻中呼出的热气让窗户浮上一层水雾,法安望着窗外的雪景,忽然肩上一重。安德烈温暖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被上将拉着的被子一起裹住了他们两个,在法安侧头的时候对方吻上了他的唇角。
“早。”
安德烈的声音带着久睡后的慵懒,有些哑。法安笑嘻嘻地在被子下用胳膊环上他的脖颈,用一头乱毛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已经不早啦,安德烈!”法安道,“已经过了中午了喔!”
安德烈略微挑起一边的眉毛,似乎是有些惊讶,但也没什么在意的意思。他抱紧了怀里软乎乎又暖乎乎的omega,手掌覆上法安的小肚子摸了摸,问。
“饿了吗?”
法安诚实地摇摇头,他拉了拉安德烈的胳膊让他去看窗户。上将侧头,一眼看见无尽的落雪,再然后,见到小未婚妻在窗户角落的白雾上画出的爱心。
胖胖圆圆的,已经淡了很多,很快就随着水雾的消散不见了。
安德烈的眼神放柔,手掌探进法安的上衣下摆,指尖在他肚子上也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法安痒得咯咯笑起来。
两个人相拥着挨着窗户看了半天雪,法安脑子里忽然涌出一个想法。
“安德烈。”他放软了声音,“我们在木屋里呆了好几天了。”
“无聊了?”
安德烈这么问,已经开始动手查阅这颗旅游星上的其他娱乐设施,被法安连忙拦住。
“不是的。”
“我的意思是……”法安的手盖住安德烈的终端,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的木柴不够了。”
安德烈和他对视,随后目光落入外面的冰雪世界,他沉默一会儿。
“你想去拣柴火?”
“你好聪明!”法安高兴地亲了上将一口。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戳着窗外那片黑色的树林,大声道,“我们就去那里!说不定还能挖到松鼠藏起来的坚果!”
“……”
上将大人最终答应了法安的请求,但起床的时候边穿衣
服边让自己的小未婚妻“不要看那么多的童话故事”。
这个天气什么松鼠都冻死了。
他们先在木屋里吃了一顿热热的午饭,用的还是大厅里的那口小铁锅,虽然也有更现代化的厨具,但法安现在反而迷上了这种朴素的加工食物的方式。
当然,生火的时候他们不免看到了靠着壁炉沿墙排开堆积得高高的干燥木柴,然而法安脸皮厚厚的,面不改色,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吃完饭两个人就套上了只穿过一次的防雪服,法安里面还穿了好多层,看起来像个团子。他和安德烈的防雪服都是深蓝色的,上将去仓库淘出来两个背篓,自己背了一个,另一个抬起法安的胳膊帮着他把胖胖的手臂穿进背带里,牢牢固定在了法安的背上。
法安本来还很兴奋,他跟在安德烈身后,在上将打开木屋大门的同时越过对方一马当先踏出了房门。
呼啸的风雪夹杂着细小的冰雹骤然砸了人满脸!
“噫……”
法安下意识闭上眼睛,等这一阵风雪过去之后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被上将按着背篓推了出去。
安德烈的力道不大,不至于让法安不小心摔倒,但也非常坚定,法安被迫一点点挪进了风雪肆虐的范围,听见身后木门带上的声音。
“你怎么这样呀。”他回过身,气呼呼地瞪了上将一眼。
“说出口的事情就要做到。”
安德烈淡笑着捏了一把法安的脸颊。
“……好吧。”法安嘟嘟囔囔的,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的方向走,“为什么在楼上看的时候就觉得没有那么远呢?”
他穿得圆滚滚,走路又一左一右微微摇晃,看起来像某类幼年时期的企鹅。安德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听着法安嘀嘀咕咕的抱怨,眼中一直带笑。
说出口的事情就要做到——上将大人自己的确是这样,对待小未婚妻却没有这么严格。这回强制法安履行拣木柴的提议,其实是看见法安再次穿上防雪服后改变的想法。
太可爱了。
不管法安怎么看,木屋与树林的实际距离是不会变化的。法安走了一段时间,期间磨磨蹭蹭停下来的时候就被上将抵着背篓推一下,不多会儿也就到了。
这里的树木和主星的不同,枝干尤其的黑,树皮坚硬,摸上去会误以为掌下是粗糙的铁。
“哇……安德烈。”法安脸上露出惊叹的神情,“这些树好硬啊!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
“在一直下雪的地方,你说它们也能有长出绿叶子的机会吗?”
“偶尔雪会小一点,偶尔雪会停。”
安德烈和法安一样将手掌贴在了树干上,“生命只要活着,总会抓住时机绽放的。”
上将的语气平淡,眉眼间却透出对自然造物的敬畏,他陪法安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很快收回手带着法安去拣木柴。
“带上手套。”安德烈提醒法安。
刚刚用手摸树的那么一会儿,法安的手指已经冻红了。因为总是呆在木屋里,他们之前一直也没有戴手套,现在就不行了。
“这个手套好厚。”
手套是从木屋里的长钉上取的,黑色皮质的厚手套,里面加满了绒,法安套上之后握了握手掌,感觉自己的手都合不上了。
“这样拣木柴方便吗?”
安德烈听着法安天真的问话,胸膛震动着发出低笑,“你能找到木柴再说吧。”
“……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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