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34.

    元家事发的那晚，瞎子和浪子夜谈过后，抵足而眠。

    天就要破晓时，瞎子整个人挣了一下，猛地坐了起来，灰茫的双眼大睁，惊促地喘息着。

    “小……小妹……”他喃喃道。

    浪子被他动静惊醒，一手迅速按在置于床案上的剑，迷迷糊糊地半撑起身子，才发现溺于梦魇的瞎子。

    “怎么了？”浪子清醒过来，向他问道。

    “嗯，”瞎子无意识地应了声，随后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身边有人，便朝他笑了笑，摸索着掀开被子跨过他，下了床，“无事，一点噩梦罢了。”

    浪子盯着他，见他不欲多说，便也作罢，一道去净脸洗漱了。

    到了元家，这里已经有许多人沉默且有条不紊地在忙活了，院门口站着两位江湖里的大人物，也正有其他家族代表人往这边赶来。

    元家向来德高望重，虽势力不大，但在江湖里倒也有不小的名声，此番风魔现世，屠其满门，总是要来查探一番的。

    瞎子与浪子跃上偏院屋顶，听着下边人忙忙碌的声音，似有所哀。

    元家小公子元谦之在他当年流落街头的时候帮了些忙，他一直都记着，也曾说过定再相约……却不曾想竟是再无机会了。

    正想着，浪子却用手肘碰了碰他，低声对他说，“我瞧见院角有一古怪的人。”

    “什么人？”

    “一个身着鲜衣的少年郎……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浪子道，声音里似乎有些困惑。

    瞎子低头思索片刻，问，“是不是穿着翠绿劲装？”

    “对。”

    “那是元谦之的至交，为屿。”瞎子微叹一声。

    浪子一愣，偏头看他。

    “可是……我看见他在笑。”

    35.

    张家姐弟的几封私信。

    “亲爱的小弟：

    近来可好？

    我昨日睡得不甚安稳，可却梦到了小弟，着实令我大喜过望。梦里的小弟还是那样充满活力，不管不顾地冲进我营里，还撞伤了我几位士兵。我寻思着吧，不能这样放任你不管，便把你拴到了帐里，成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倒好，竟也就此安稳的住下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过得好不快活。

    只是后来，我的下属向我建议说，‘这猪也养得够肥了，可以宰了加餐咯’，我很生气，对他说，‘怎么可以这样，这可是我的小弟啊！’

    我的小弟如此可爱，怎能这么宰了呢？

    你美丽潇洒的姐姐张惊鸿”

    “美丽潇洒的姐姐:

    没有姐姐在的日子都很好。

    南蛮军事繁忙，姐姐多注意休息，免得老做些神志不清的梦。不过恰巧，我近日也梦到了姐姐，梦里的姐姐温婉贤淑，美若天仙，我高兴至极，还想着你终于有个姐姐的样子了。不想梦境偏不让我好过，下一刻貌美的姐姐就变得面盘似饼，双眼吊白，鼻孔朝天，直惊得我冷汗直冒，这是我的姐姐？这才不是我的姐姐！然而这怪物嘴里边喊着‘猪头’边追着我打，从天涯追到海角，从黄泉追到碧落，这份胖揍我的心思像极了……咳。

    快揍到我的那一刻我吓醒了过来，拿出了姐姐的画像想安慰一下自己，没成想竟是那怪物模样！

    我些微迟疑，莫非以前是我美化姐姐了？

    你玉树临风的弟弟张谕戎”

    “玉树临风的小弟：

    有姐姐在的日子定是更好。

    闲来无事，对小弟思之如狂，遂作诗一二，聊表思念––

    难掩腹臃肿，钉耙肩上扛。

    远瞧猪刚鬣，近看张谕戎。

    怎样，我不愧是你姐姐。此诗颇为传神，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了小弟的丰神俊朗，言语直白却不粗俗，简洁而不失豪迈，令人一看便有画面浮于脑海，结尾点睛一笔，回味无穷，实乃佳作。如何？有这样一位能文能武，惊为天人的姐姐，一定颇感骄傲吧。

    你全能多才的姐姐张惊鸿”

    “全能多才的姐姐：

    还请你要些脸面。

    多谢姐姐的绵绵情意，相隔千里，我也能觉出些姐姐对我的关怀和喜爱。那么小弟也献诗一首，希望姐姐能喜欢哦~

    霓裳起舞如惊凤，真情豪义若游龙。

    丑家妒见其风采，阿房狱马踏惊鸿。

    不对，姐姐怎会被我踏下去呢，姐姐如此精明能干、勇决果敢，定不会被我踩着的。只是……哎，小弟如此倾慕姐姐，待你回来后，能不能手下留情一些？我的要求也不高，不用断胳膊断腿就好了，还望姐姐心有怜惜，饶过小弟。

    你帅气迷人的弟弟张谕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