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孟然发觉他比几个月前轻了许多。
“先躺一会儿,我送你回家。”任明睿已经昏睡了,不知听没听见。确认人睡着了,孟然从柜子里翻出冬天的毛毯给他盖上,握了一会儿那双冰凉的手。
很柔软的手,是用来写字的。从未敢与他肌肤相触地牵手,孟然现在捏着掌心的肉,又揉揉指腹,看看活动的关节,好像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孩,先是傻傻地笑了下,跟着叹息一声。他收起幼稚的一面,眼底重新浮起一层凄凉,将桌上的文件和笔记本电脑收进包里,再把穿着薄衬衫的任明睿用毯子裹住,抱着他下了楼。
这种机会,若是多有些就好了。倒也不是咒他总生病,只是孟然太需要照顾他的感觉,这种让他的生活有了色彩的平凡小事。把难受哼气的人抱进家里,他今天才想起钥匙还没还。孟然熟练地脱掉他的外衣,放到被窝,又去拿退烧药,给他量体温。
“把药吃了再睡,坚持一下。”孟然抱起任明睿的上身,也不知人还有没有自我意识,但他张开眼明显充满了敌意。他只好一顿,又补充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话听着怪别扭。任明睿也没以为他会趁自己生病时强做那事,不懂孟然在胡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端起碗咕嘟地一口干了苦药,从臂弯挣扎着掉回床上,背身裹住被子冷淡地说:“这件案子,能做的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再没我的事。昨晚说的话,我没有反悔的意思,你也不想我们成天见面就吵架对吧。”
孟然确实害怕与他争吵,人一上来火气,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伤害彼此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而分歧一天没有解决,他们在一起就不会有安生的日子。“嗯,我不想和你吵架。你放心,我也觉得,确实还需要时间冷静。”他从身后轻抚着柔软的卷发:“睡吧,你这样,我实在不能离开,等你好些了,我会自己走的。”
任明睿背着身,感到床垫一轻,憋不住回头看他,发现孟然起身朝屋外去。他闷在被子里问:“你去哪?”
“我去外面坐,不会扰到你。”
他家的客厅可以用空无一物形容,眼中是孟然落寞消瘦的背影,再想象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书墙之间,就像罚他禁闭一样。任明睿往被子里蜷缩,可能是发烧的缘故,让他格外于心不忍,没那么理智地叫住了他:“你超过三十六小时没睡了吧。要是过劳死在我家里,我就是犯罪嫌疑人。”
孟然迷茫地愣神,看样子没听懂他的意思。任明睿只好憋嘴,自己滑到床另一侧,将被子朝身后甩出一截,沙哑地怒道:“外衣脱了,脏。”
孟然瞪大双眼,这时一丝困意也没有了,盯着他的后脑勺问:“……我,可以么?”
“那你滚蛋吧,死外面去。”
“……”
至少可以确信一件事,无论怎样,任明睿都是爱他、在乎他的。他等人睡着了,小偷一样靠近,揽上纤细的腰,久违地将他圈在怀中。孟然不敢深睡,半梦半醒地休息了几个小时,等再给任明睿量一次体温,降到三十七度二,他才放心地下了床。
孟然扣腰带时尽量没弄出声响,穿好衣服后绕到床的另一侧,小心吻在任明睿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爱你。他现在觉得,保持这样微妙的距离,也没什么不好。走前,孟然在门口掂量手中的备用钥匙,思考再三,还是揣回了自己的衣兜,没有将它还给主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