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明惊愣了片刻。
俞香兰呛火的声势让电话那头的朋友忍不住进行友情提醒说:“考场如战场,谁也掂不准输赢的份量。”
俞香兰一把抢过话筒应说:“那最后一个师资生的名额或许也正有许多人虎视眈眈,我们就这么定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俞敏俪正从三楼走下来,听见了最后的几声感恩道谢,决定她一生职业生涯的那一通电话已结束。
俞香兰放下话筒,转向她,劝慰说:“俪俪,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你打小不争不抢,也算是顺从的好命。但每次升学你准遇见坎。初中考高中那会儿,你只想拼一中,却临了得了急性肝炎,无可奈何休了学,只好当了二中本校的保送生。如今高考,哎!本是好好地,又闹成这样!但师资生就师资生,好歹还是个专科生。搁咱们老家那个村庄,你算是第一个三年专的女状元。听妈的话,我们就选专科学校上!”
俞大明被俞香兰这么一摆道理,附声应和,:“对,对,对!这专科师资班毕业生分配原则是:哪里来,再回哪里去。你那哥哥姐姐们都离开家了,我们身边总得有个孩子呆着,以后爸爸妈妈专程照顾你一个人。”
俞香兰:“要是读到一半,你实在厌倦了,可以申请去日本留学!”
俞大明却急了眼,:“怎么可以?俪俪不能去日本,她根本不适合干劳累活。佳佳她们一天到晚喊累喊辛苦,小日本的钱好挣,小日本的学可不好上。你想都不要想让俪俪去接受日本资本家的剥削!”
俞香兰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欲要开囗反驳,又见俞敏俪一直都不开腔,唯有脸上的泪水直淌,她整个人看上去神情飘忽,对她们的话置若惘闻。
俞香兰不免担心地走到女儿身边,拉过她的手摩挲着,:“都怪妈!前阵子的心思全花在那几个去日本的身上,忘了该去石竹山给你祈个梦,要是早有所知,就不必落得如此伤心难过。”
殊不知俞敏俪此时的心中已千迴百转,她的梦想是她整个生命的青春火花,岂是那道院香坛上的星点烟火?在她勤勉骄傲的信念中,石竹山祈梦只是传说,离了她几个世纪之遥。可这“命运”二字又无情地鞭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甚至在揉碎她那颗小小的心灵,那种痛令她呼吸困难。
在一个梦幻的年龄,在原可以纵谈理想的年华,她开始第一次认真地品读“命运”这两字,带着心酸,带着泪水!
在追思过去一百天里的曾经自信和猝然错落,说不清是谁主宰了命运,又是谁扼灭了理想的花环。不说曾是百战不怠的命题作文竟成了她的致命伤。而今届高考数学试题是历届最简单容易的试卷,全省得了120分满分的考生数百名之多,自己本应该属于满分行列中的一员,竟因大意失掉了一道选择题得分。只要三、五分的分数加持,自己绝对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如果没有归档的人为失误……,只是人生没有如果,一切将无法重来。
俞敏俪的泪水无声流淌,心中反反复复的只是一一“为什么?”,可答案似乎已经揭晓,一场人为的无意过失改写了她一生的命运。
俞敏俪光荣地成为了1988年福建省最后被录取的一名专科生,在她的人生里程牌上刻写了一个令她心碎的“最”字。
那一天,是那年那夏第十二号台风来临的日子。台风在福宁县的隔壁县登陆,但在福宁县城关依然可以领略到台风的威力。
俞敏俪回到三楼的卧室,书桌上摊着那本《红楼梦》,恰是晴雯含恨而逝的章节,多情公子贾宝玉的诔文字字珠玑。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谓是曹公对晴雯一生的评定。
多少日子来,俞敏俪怀有那颗善敏的少女心使用了严重的代入法,一如林黛玉体弱多病而又多愁善感,满腔的伤春悲秋,满怀的才情柔意,哪堪风刀霜剑严相逼,只落得:质本洁来,又还洁去……无限的伤情和凄凉。
但在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境况更与晴雯同病相怜,唯不过归途不同,“……公子情深,……女儿命薄。……呜呼……”,倘若可为自己写下诔文,定是:“……理想丰满,……现实凄凉。……呜呼……”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沉,风声凄厉得令人生畏。俞敏俪推开窗户,那风仿佛长了一只长手,欲使劲要将她拽出窗去。一身单簿的俞敏俪恍然间觉得或该化身一枚纸鸢,随风扬起飘向远方的天际,再在不知名的地方坠落!
她的双手按住窗棂,疯狂舞动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