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外子与大人多年相交,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好说,好说。”往前两步,又向娄之英道:“兄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些年不见,你长高啦。”
娄之英忙施礼道:“大姊,你我已有六七年没见啦,今日能在异乡重逢,小弟很是高兴。”转头道:“娉妹,这一位便是我常向你提起的立琢兄弟亲姊,孙妙珍孙大姊。”旋即又向孙妙珍介绍虞可娉和小迢。
孙妙珍含笑不语,虞可娉见小迢一脸僵滞,盯着地面也不说话,将他向前一推,道:“姜夫人,我把小迢还给你啦。”
娄之英一愣,道:“莫非……,大姊,原来小迢便是令郎?”
这时小迢已被推到孙妙珍跟前,无奈之下,低声道:“娘。”重又低下头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孙妙珍道:“你闹得够啦,我本想再过十天半月再去寻你,没成想今日来救辛大人却歪打正着,既然撞见,总不能睁一只闭一只眼了,否则你爹爹怪罪下来,我可不好托辞。”言下之意,似乎并不介意姜小迢离家出走。
小迢把嘴一撅,道:“若还不让我下棋,我可不回去。”
孙妙珍笑道:“下不下棋,得你爹爹说的算,回不回去,可由不得你。”一把将他抱起,母子天性自然而生,小迢也顿时将嫌隙抛诸脑后。
辛弃疾恍然道:“原来这娃娃便是姜兄令郎,那年相聚时,他还在跚跚学步,也难怪辛某没认出来。”
孙妙珍道:“犬子顽劣的很,才学会了走路,就嫌家中烦闷,小小一个儿独自闯江湖去啦。”众人皆笑。
此时夜色已深,但几人都是旧识,久别重逢之下,都有一肚子话想说。辛弃疾吩咐下人将厅内打扫干净,端了茶水点心过来,各自叙说这些年的别来情由。原来孙妙珍的夫君叫做姜夔,乃是当世奇才,诗词书画、音律文章无不精善,和辛弃疾、陈亮等素来交好。孙妙珍与孙协父女不和,她六年之前离了孙家庄,在鄱阳湖畔偶遇姜夔,二人一见如故,互相倾慕,自此结成了夫妻。姜夔才华横溢,却屡试不第,连考了四次科举均名落孙山,索性断了仕途之念,专心作诗写字,隐居在乡间与田园为伴。孙协得知女儿私定终身后勃然大怒,点明姜夔要文没文要武没武,是个只会吟诗作对的废人,父女二人大吵了一架,孙妙珍夫妻回到鄱阳,隔年诞下一子,便是姜小迢了。孙妙珍隐居闲暇,见到民间许多不平冤屈之事,平头百姓无权无势,极难化解,于是便时常出手相助,姜夔自号白石道人,孙妙珍便效仿丈夫,每每在解救众生时留下白石一块,久而久之,便有了白石菩萨一说。辛弃疾、陈亮都与姜夔交情莫逆,是以当初陈亮遭难,想到姜夫人武艺高强,便举家搬去鄱阳暂避,辛弃疾就任隆兴,本打算交接公务处理完毕,再去拜会这位老友,岂料前日生了抢夺扳指之事,知道卢轩不会甘休,待关世族一走,便写信送到鄱阳求救,孙妙珍这才赶来替他解围,巧合之下,又遇见了出走的姜小迢,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娄之英道:“大姊,适才你连战三阵,令小弟大开眼界,那关风号称见棺不见关,功夫不在七大派掌门之下,却也敌不过你,看来大姊这些年进境不浅。”
孙妙珍道:“这人年过三十才修习上乘武功,练到这份上,此生已到头了,也没什么好怕。”
娄之英道:“大姊已是一览众山小了,像我等愚笨之人,练了数十年,进境总是很慢。”
孙妙珍道:“武术一途,练功得其法,终归能至一流,若想达到绝顶,悟性、天赋缺一不可,兄弟,幼时我便知你悟性极强,只是拘泥于心法招数,始终未达上境,一旦突破,前途不可限量,不像我弟弟立琢,他生性质朴,难以转变,只怕终身都与绝顶高手无缘了。”又说了一些基本的武学至理,娄之英只觉字字珠玑,自是受益匪浅。
两人探讨了一阵,孙妙珍笑道:“兄弟,咱们再说这些劳什子武功,辛大人和虞家妹子要睡着啦。”娄之英也觉颇不好意思,他前日与辛弃疾不欢而散,经此一役,两人嫌隙尽消,辛弃疾道:“也不知这扳指有何奇特之处,这位金国使臣不惜和大宋官员撕破脸皮,也要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