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压箱底的老本儿,四十多年也只用过一次,今日眼见情势危急,当下把心一横,将这搏命的招式施展开来。
这“三山归位拳”平素虽极少使用,但他每日勤修苦练,从没一刻耽误,早已练的十分精熟。此时见阿兀转到左侧,当即左拳一挥,兜向阿兀后脑,右手半握,却奔阿兀小腹而去。这一招叫做“卫公移塔”,北固山素有名塔,相传系唐卫公李德裕所建,那塔挺直如笔,雄壮似峰,夏侯南依照铁塔创了此招,左右两拳迅捷无比,前后同至,已将敌人围在双拳之中。只是招式虽然威猛,自己胸腹却也留给了对方,尽管能毙敌致胜,自身却也势必重伤。当初夏侯南修练之时曾反复钻研,自觉若想增大威力,难免会留破绽,便索性不顾自己生死,只求能够败敌,他给拳法起名为“三山归位拳”,原有与敌同归于尽之意。这时使将出来,威力登时大了一倍。
阿兀眼见他两拳齐到,胸腹间却毫无防备,知道这是拼命的打法,自己和他无怨无仇,可不能如此送了性命。当下不及细想,两腿一曲,右肘在地上一撑,就此滚在一旁。这一下虽然闪的狼狈,可总算躲过了这雷霆一击。
夏侯南一击未中,不等阿兀站直身子,两拳直伸,齐齐推向阿兀胸口。这一招叫做“焦光浮玉”,传说东汉末年,陕中高士焦光隐居镇江高山,由此而得焦山之名。那焦山绿波环抱,林木蓊郁,青草如茵,满山苍翠,宛然碧玉浮江,是以又被称作“浮玉山”。夏侯南这一招深符焦山神韵,两拳相并暗藏内力,犹如碧波围山,叫敌人避无可避。只是双拳过于集中,胯骨的“髀关穴”,两肩的“巨骨穴”却尽数卖给了敌人。阿兀见他又是一招搏命招式打来,拳带风声,知道这一拳凝聚了极大内力,自己纵使向后急跃,也会被拳风扫到。到时虽然不受重伤,但这百招之比,只怕便要败了。此刻别无他法,只有运劲于掌,对着夏侯南双拳拍了过去。两人内力相交,彼此皆退了开去,阿兀更是借此向后跃出丈余。
夏侯南哈哈大笑:“兀兄,才拆到四十七招,便认输么?”
阿兀问道:“敢问车中哪一位是夏侯帮主的挚亲好友?”他想夏侯南如此拼命,必是和这批押送的疑犯息息相关。
夏侯南冷笑道:“这里诸位,个个都是我的一血同胞!”
阿兀一愣,旋即明白他语中之意,皱眉道:“既然如此,夏侯帮主又何须搏命,招招尽是杀敌自损的招式?”
夏侯南道:“闲话少叙!你若不肯认输,再来打过!”柔身而上再战。他心中已打定主意,知道这位阿兀武功卓绝,不在自己之下,金将中有此好手,实是宋人大患,今日能救这些汉人百姓最好,若不幸败在他手,那也要弄个两败俱伤,让金国折损一员大将。想到此处,双拳舞动的更紧。
阿兀见他来势凶猛,重又抱元守一,专心抵御他这“三才归位拳”。两人又拆了四十余招,夏侯南暗暗着急,见阿兀左臂上举,前心露出些许缝隙,当下不及细想,变拳为掌,向他直击而去。阿兀也不变招,左臂下沉两膀一错,接下了这一掌。
两股大力相交,夏侯男只觉对面掌力如洪袭来,当下也加紧发力,将毕生之气尽贯于臂,拟与对方生死相拼。哪知阿兀怒喝一声,好似已经力竭,举手向旁一带,两股大力尽数击于地下,只打的地面尘土飞扬。
阿兀脸色发青,咕嘟一声,从嘴中喷出一口鲜血,单手拄地不住摇头。夏侯南大奇,想起适才两人曾对过一掌,当时但觉对方内力只有在自己之上,怎的这次比拼却如此不堪一击?莫不是他心中摇摆不定,不敢力搏以至真气突然岔了?抑或此人身有旧伤,恰巧突然病发?但无论如何,这场赌斗总算是自己赢了。
阿兀一动不动,正自调匀气息。夏侯男道:“兀兄,你我……”刚开口说了半句,只觉双臂由指向心一阵发麻,全身冰冷有如坠入冰窖,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得咬紧牙关御气化解。
阿兀接过他的话头,咳嗽一声,道:“没错。你我胜负已分,这一仗是我败了。”
张然大喜,他性情粗陋,没有察觉夏侯南的异常,道:“大哥,咱们成啦!”将押送车辆的金兵赶在一边,要把三辆马车排在一起。这些金兵面面相觑,见长官无动于衷,自也都不敢擅自行动,只得一个个各自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