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酒狂李太白》 第六章 两个月亮

bsp; 田蠡气急，“你你你，你他娘的真不识好歹。”

    “田蠡，我是不知好歹，可你所作所为，能公之天下吗？你强占码头、阻止抢运京城救灾粮食，能写吗？你指使手下欺侮良民，大打出手，能写吗？你盐帮强横霸道，无恶不作，能写吗？你昧着良心，竟敢公然讹诈庙田，能写吗？”田蠡金鱼眼瞪得几乎发裂，恨不能一口吞了李白，厉声叫道：“好你个穷酸书生，我田蠡喜欢。你等着，我会一道道上菜，叫你小子慢慢消受！”韦子春幸灾乐祸，“我本想让你二人冤家宜解不宜结，谁知你却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公子，田兄给你的菜可是早备好了。”

    七

    苟师爷尖利的嗓音传来：“来人，带上来！”

    一个盐丁扯着酒保踅入场中，直着嗓子道：“这小子常到我婆娘那里买鸡蛋，至今不给银子。小人找他要钱，这厮说是待蛋生鸡，鸡生蛋，无穷无尽，再还我的银子。几位爷，这不是讹诈小人嘛。”酒保眨着水泡眼，“小人家里想孵小鸡儿，他婆娘骗人，把坏了的鸡蛋哄骗小人买下，害得小人花了好些冤枉钱，却是一只小鸡儿也没孵出来。小人哪里有银子给他。”

    田蠡冷哼，“怎么样，李公子心思灵巧，劝解劝解吧。”

    盐丁趴在李白脚下，“酒保这是诬赖，求公子爷为小人作主。”

    酒保一幅无赖嘴脸，“嘿嘿，打死小人也不会给他银子。”

    二人一唱一和，座间哄堂大笑，都等着看这个蜀中士子的笑话。李白只顾喝酒，不发一言。

    盐丁议论纷纷，“这小子，黔驴技穷，没着了吧？”

    韦子春阴阳怪气，“李公子，断不了葫芦案也不打紧，田兄说了，他也不为难阁下，阁下只要学三声狗叫，从狗洞子爬出去便是了。”盐丁起哄，“学狗叫，学狗叫！”“从狗洞爬出去！从狗洞爬出去！”苟师爷叫道：“都别吵吵，看这书生如何学狗叫！”一时场面安静下来，盐帮众人都盯着李白。

    李白：“田大公子，若是我解开此难题，有人愿学狗叫吗?”

    田蠡阴**：“你现在人在屋檐下，敢跟我田某人讲条件？”

    李白淡然一笑，“如果阁下仍然仗势欺人，在下只好奉陪到底了。”

    韦子春打圆场，“姓李的，只要你解此难题，咱们让苟师爷学三声狗叫。”

    “好，都听好啦。”李白放下酒杯，振臂而起，“酒保，本公子生在西域，喜欢吃胡豆。你且去后厨炒一碟下酒。本公子吃了胡豆，自然替你主持公道。”酒保见田蠡点头，忙去忙活，不大会儿端来一碟香喷喷的胡豆。

    李白咬得胡豆碎嘣响，道：“丹砂，拿回寿山，开上几亩地种上。”

    苟师爷自作聪明，“炒熟的胡豆怎能做种，你这脑子有问题。”

    盐丁：“炒熟的胡豆当种子，那不是跟拿骟马当种马一个样么？”

    李白笑问盐丁：“老哥，你看我这主意可好？”盐丁嘿嘿陪笑，“你这书生真会说笑，这煮熟的胡豆，就是金豆子也种不出来呀！”李白盯着酒保，“待我这小书童种下胡豆，卖给你酒店可好？”酒保失笑，“你们读书人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知农时不辩稻麦。那乡下三岁小儿，也知道炒熟的东西不能下种。咳，真是白痴！”

    李白喝道：“炒熟的胡豆不能下种，那坏了的鸡蛋岂能孵小鸡？”

    “这……”盐丁、酒保哑口无言。

    李白面色森然，“怎的，还要纠缠鸡生蛋蛋生鸡的胡话么，快滚！”

    盐丁、酒保看看田蠡，又看看李白，不知如何是好。

    田蠡喝道：“两个没用的东西，快滚！”

    李白负手而立，“田大公子，难题迎刃而解，在下还学狗叫吗？”

    田蠡哑口无言，“这……”

    韦子春向苟师爷使个眼色，苟师爷怪腔怪调学起狗叫来。

    见李白拔步往外走，韦子春叫道：“且慢，田兄的大菜还没上呢。”

    李白转身拔出腰间龙泉剑。众盐丁如临大敌，寻刀觅棒，护在田蠡身前。

    李白大笑，“这可是你们的老巢。我单枪匹马都没怕，你们人多势众怕什么？”苟师爷吞吞吐吐道：“你拔剑想干什么？”李白随手抓住一名盐丁，拔下他头上长发，往剑刃轻吹，剑如秋水，长发立断。盐丁吓得面如土色。韦子春惊道：“好剑！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恐怕阁下纵有神兵在手，也难闯出田兄的天罗地网！”

    李白哈哈大笑，“在下不过心情高兴，想要吟诗舞剑而已。”

    李白边轻盈舞剑，边朗吟一首《塞下曲》：

    “天兵下北荒，胡马欲南饮。

    横戈从百战，直为衔恩甚。

    握雪海上餐，拂沙陇头寝。

    何当破月氏，然后方高枕。”

    田蠡待他一曲吟罢，冷冷道：“流浪书生，疯癫够了没有？”

    韦子春叫道：“李公子，大菜上来啦，咱们且瞧你如何‘破月氏’。”

    麻大哈拎着苟师爷上场，“老子听信老狗花言巧语，说什么给他老娘治病，把积攒的千两银子借给他。老狗说是二月后还，可到现在一星银子也没有。姓李的，你他娘的脑子好使，断断这案。”“我有借据。”苟师爷掏出墨迹未干的借据，煞有介事念道：“兹借到麻大哈现银一千两，二月还本付息。你看看，不是说得好好的，二月还你银子么，你小子急什么！”麻大哈瞪圆牛眼，“可现在都四月天了，你他娘的拿银子来。”苟师爷狡辩，“借据上的二月可不是早春二月，而是天上同时出现两个月亮。二月二月，两个月亮也。”麻大哈揪住苟师爷，“你他娘的讹我，大爷扔你小子去河里喂王八！”

    田蠡心花怒放，“蜀中书生，能断这案吗？”

    “哦，不就是贵帮二位演双簧吗，在下也凑凑热闹！”李白成竹在胸，“不过，既是断案，当然得请郑县令出马。”

    韦子春阴笑，“姓李的，郑县令救不了你。”“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仰人鼻息？”

    李白宝剑入鞘：“我不过想请郑县令作个见证，防止贵帮耍赖而已。你们看，今日晴空万里，晚上必是月圆中天，可否请你把县令大人请来，大家喝酒赏月审案子，岂不传下佳话？”

    田蠡与韦子春对望一眼，“好，月圆之时，不见不散！”

    八

    安州许府，后花园。一个妙龄少女陪着许员外侍弄花草。

    春桃匆匆来到后花园，吐吐舌头，悄悄向美貌少女招手。

    妙龄少女见许员外专心致志种花，蹑手蹑脚走到园外。

    “主子，李公子的小书童来府上求见！”

    “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怎能见外人？叫他改日再来吧。”

    “这书童说有急事。”春桃附耳跟妙龄少女窃窃私语。“借夜明珠，亏他们想得美！”妙龄少女：“上次漕帮借尚方宝剑，害我挨了父亲好一顿责备。这会儿若是发现咱们把夜明珠借人，还不嚼得我耳根子发烧啊。这个狂书生，可真会多管闲事！”

    春桃：“那，主子，咱们帮还是不帮？”

    “哼，就帮他一次吧。”美貌少女想了想，放下花锄，“这事光有夜明珠可不成，还得有海膘鞘。走，咱们去苑小宛那里，苑府有祖传海膘鞘。”

    春桃：“海膘鞘是什么东西，苑家怎有那宝贝？”

    妙龄少女：“海膘鞘啊就是海上巨鲸的膘。东瀛扶桑有人专猎海上巨鲸，扶桑国王把海膘鞘拿到中原进贡。苑小宛祖上是塞北大盗苑君璋，年轻时候专门劫掠过往富商，后来在雁门关投降了太宗皇帝，封了芮国公，还做了咱安州都督。所以她家奇珍异宝多得数不清。”

    春桃：“那，咱们邀苑姑娘、魏姑娘一块儿瞧热闹。”

    九

    明月在天，清辉皎洁。河水清澈，静影沉璧。

    盐帮，田蠡搂着风情万钟的胡姬，鼓乐笙歌，热闹非凡。韦子春醉态酣然，故作儒雅，举杯醉歌：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田蠡：“韦兄，唱些什么呀，之乎者也的。”

    苟师爷卖弄，“小的听出来啦，好像是男男女女干那调调儿……”

    李白：“这诗是《诗经》中的《月出》之篇，意思是多情男子想念心中女子。在下试为各位诵读大意：

    皎洁月光，映照秀美脸庞；

    窈窕倩影，牵动躁动愁肠！

    素净月光，照见妩媚脸庞；

    婀娜倩影，牵动凌乱情肠！

    明朗月光，照见亮丽脸庞；

    轻盈倩影，牵动焦盼衷肠！”

    郑县令：“李太白，月明星稀，该有诗兴，何不自吟一首？”

    “好，方才韦公子所吟乃是月下怀人之诗，在下便唱和一首。”李白乘酒高吟《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郑县令：“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诗已听罢，来人，断案！”

    十

    “你小子赔我钱！”

    “咱们可没见两个月亮一同出来！”

    麻大哈扯着苟师爷，“这小子赖账不还，县令大人，给小人作主。”郑县令面色阴沉，“欠债还钱，苟师爷，狡辩什么！”苟师爷递上借据，“明府大人请看，白纸黑字，二月还钱！”郑县令望着天空圆月，“这……李太白，你有何锦囊妙计？”“天无二日，可天有二月！”李白将苟师爷拖到楼边，指着河水，“睁眼看看，水中是什么？”河水清澈如镜，一轮圆月在水中随波浮沉。麻大哈兴奋叫道：“两个月亮，老子怎没想到！”魏洽喝道：“苟师爷，天上月、水中月，二月并出，快还银子！”苟师爷呆若木鸡。

    “慢！”韦子春轻摇销金扇，“今儿有两个月亮不假，可一个月亮在天上，一个月亮在水中，并非天上二月并出。李太白，你若能叫天上二月并出，那么，苟师爷立马还他银子！”苟师爷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对，天上二月并出，小人立马还债。”萧老大扬起拳头，“韦子春，你真他娘的是个搅屎棍。”

    李白：“不妨，山人有自有妙计，各位，请听我弹奏一曲。”

    田蠡：“姓李的，现在让你断案，谁让你弹什么狗屁琴曲。”

    李白不答，安然而坐，肃然弹起《渌水操》来。

    随着琴声，云层间隙，竟然慢慢滑出一轮明月。

    十一

    “快看，天上真有两个月亮。”

    明月高悬，高大的城楼一角，竟又捧出一轮圆月，银光灿然，与明月映辉，说不出的美丽，又说不出的诡异。

    田蠡：“姓李的小子，你他娘的使什么妖术？”

    郑县令：“李白，这究竟怎么回事？”

    李白指着月光下飘荡的画舫，“在下不但让二月并出，而且请来了月中嫦娥，你们看，画舫之中美女如凌波仙子，不是嫦娥是谁？”“这怎么可能！一定有人装神弄鬼。”见李白书童嘻笑出声，田蠡一把揪住丹砂，“小鬼头，快说！”丹砂望望李白，挣扎道：“放开我！”李白：“丹砂，说，让他们开开眼。”

    “那画舫中是许府小公爷和苑姑娘、魏姑娘。”丹砂兴奋地比划，“那轮明月啊，是海中大鲸鱼的鱼膘，薄如蝉翼，几乎透明，叫海膘鞘。那鲸鱼膘有如房子一般大，漂在城楼顶上，可不就像天上的月亮。”

    “那，怎跟真的月亮一样明亮哩？”

    “许府有祖传的夜明珠。苑家有祖传的海膘鞘，把夜明珠放在鲸鱼膘里，可不就大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