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是澹冶布雨,这是她成为雨倌后的第一次布雨,也是夭夭第一次参与到布雨中。
所以,二人都很期待,早早的便都上了床,养精蓄锐。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夭夭便服侍澹冶梳妆完毕出了院子。走到途中分开,一个去取净水,一个直奔露泽台。
澹冶坐在露泽台上等着夭夭,晃悠着双腿,拨开云雾,观望人间的芸芸众生忙忙碌碌,现在正值人间春播,想必这次又是一场难得的好雨。
今日又要降雨在人间的南部,其实有时澹冶会想,为何不能往一年到大地龟裂的北方干渴之地降雨呢?为何天界明明能力却要看着人间深陷囹圄呢?只可惜她做不了主。
夭夭很快就赶到了露泽台,先取了玉杓为澹冶洁手,后递上玉盆。澹冶用手沾了水,轻轻的甩向人间,一滴滴水在穿越天界屏障后进入云雾中,裹挟着其中的水汽,瞬间幻化成亿万滴向人间俯冲。
顷刻之间就抵达人间,一滴、两滴……落在田野中、落在乡道上,落在千千万万人们的脸上。
声声“下雨了”回荡在孩童们嬉笑声中。女子冲出房间将晾晒的衣服收起,男子停下手中的农活,拉起老牛奔向家中,老人们坐在门前,看着房檐上一串串的雨滴,默念着“今年又是丰收年”,脸上的褶皱似乎也比平时舒展了许多。澹冶看着人间的活力和生气,嘴角微微的上扬。
她虽然不能畅快淋漓的淋上一场雨,但是她却能看到。她能看到下雨的时候,人间从热闹到宁静;她能看到人们从鸡飞狗跳的躲雨,到回到家中静静的休憩,最后天地间归于沙沙的雨声。
那些日日夜夜为了生计奔忙的人类,需要这场雨来让他们慢一点。
澹冶想象着被雨水洗过的空气,湿漉漉的带着些泥土的芬芳,淡淡的渗出青草的芬芳,万物都在这场雨中复苏,生命再次循环往复。
无论是澹冶还是夭夭都静静的在等着这场雨下完,享受着这场雨带给她们的短暂的宁静和慰藉。
天界不过一个呼吸间,雨已全停。房檐、青草上还挂着的未滑落的雨滴,虫子爬出洞穴,鸟儿开始歌唱,东边渐渐浮现出了一条彩虹。
“夭夭,累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澹澹姐,夭夭不累,顺着你的目光望去,我想我知道你在看什么”
澹冶没有问夭夭到底懂了什么,一个眼神足以让二人心意相通。
澹冶想,其实夭夭不过几百岁,还算是个孩子。而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纯粹,一眼就能看穿。其实若问在这天茫茫天地之间,读懂一个人有多难?真是难也不难。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微微仰首,脚步也显得轻快起来,到了小院儿门口,澹冶鼻子微微一皱,旋即绽开笑颜,“夭夭,我们的小院儿就叫雨霖铃好不好?”
“雨霖铃”——每次看见就能记起今天看到的这场雨,这场不一样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