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话,眼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有些慌忙地转过身去,说了句:“你等着,姑姑一定会接你回家的”,就大步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我拉着杏儿,进了阿里的酒肆。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杯牛乳茶来,我拿给杏儿,她捧着碗,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又怯生生地看着桌上的饭菜,我递了双筷子给她,笑着说道:“饿了吧,快吃吧。”她这才放心地狼吞虎咽起来。
“今日这银子,算我欠你的,等我回了府打发人来还给你。”我对飒露说道。
“无妨,你帮了我好些忙,这丫头就算是我买了送你的吧。”飒露说着,又自斟自饮起来。
我伸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酒壶,他却闪开了,“你哥哥说过,你酒量不好,喝一杯就好了。”
“心里堵得慌,难受。”我没有理会,还是从他手里拿过了酒壶,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第二杯下肚,我的脸上微微地烧了起来,心里的寒意却一点也没有消散,走到杏儿身边,把她头上的稻草拿了下来,扔进了火炉。
阿里拿了一件衣服来给杏儿披着,她瘦弱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袍子里,显得有些滑稽。
“你为什么叫杏儿啊?”我问道。
“我娘说怀我的时候,就爱吃杏儿,生下来一看是个丫头,叫杏儿正好。”杏儿吃饱了饭,眼皮垂着,犯起困来。
“你去阿里的房里睡一觉吧,我们还要说会儿话,走的时候我叫你。”我说罢,阿里就领着杏儿去了后边院子里。
“你们突厥人,管老百姓叫什么?”我问飒露。
“没什么叫法”,飒露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中原人,叫他们苍头、黔首、篙莱……这些词听起来,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我捏着手中的酒杯,喃喃地说道
“他们是不一样的,可当你高高在上的时候,自然就看不见他们的脸了。”飒露拿过了我手中的酒杯,像是怕我再喝一样。
“大乾如今国富民强,兴都又是大乾的都城,都有像杏儿一家一样活不下去的人,果真像那句词里说得一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忽然想起这首词来,从前读的时候索然无味,今日从口中念出来,只觉得刺心。
“是啊,不管什么时候,身为百姓总是要受苦的。你看阿里,好好的在草原上牧羊,转眼就没了家人,流落异乡。”飒露也有些难过,又饮了一杯,重重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我们既生在了高处,少受了这些苦楚,就该多承担些责任,保护好自己的族人。”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满是认真,像是对谁做出了承诺一般。
怎么样才能让杏儿一样的人不再受苦呢?我记得我想着想着,脑子里就迷糊起来,好像是飒露送我和杏儿回了家,然后我就倒在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