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大街上的事,叫人过去一问,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老爷子和邓耀祖一核实,感觉出事的应该是那个北京来的少年。
“守业,耀祖,防着他点,少说话。”到了人群跟前,邓弘毅悄声吩咐两个儿子。
“幸会,幸会,邓老弟,你们家来朋友了?还是从南方来了特殊客人?这哈尔滨最近不太平,闹事的多,匪患多,你家老二刚回来,不会把坏人带来了吧。”谢文亨满脸假笑,抱着拳,阴恻恻地说。
“谢老板,本人带着犬子路过这里,听说您老在,过来打个招呼,今后生意上还得承蒙关照,赏口饭吃。”邓弘毅双手抱拳,恭敬地客气起来。
这算是给了谢文亨面子,岂不知邓守业听说了这里刚发生的事,站在父亲身后,小声提醒说:“路上我听说了,这家伙来招工的,想弄些苦力回去,白俄的人把一个小家伙扔下水道里了,人肯定不行了。”
“人面兽心的家伙,可惜那小家伙了。”邓弘毅心里闪过一丝愧疚,碍于谢文亨的势力,赔着笑脸又客套了会。
邓弘毅不想趟这趟浑水,不一会功夫就借口走人了,路过事发地,也就是宽大的下水道旁边时,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扫了眼邓耀祖,口气复杂地说:
“耀祖,你俩一起遭的罪,人家帮了你,当然你也帮过他,也算患难之交,于情于理,应该把人家带回来管顿饭,然后再打发走,也是仁至义尽,事弄成了这样……”
从今晚的事他发现了,是白毛匪参与了抢人,郑礼信叫人家盯上了。
这么看来,邓耀祖也容易受牵连,他赶紧安排二子去工厂躲一段,省得白毛匪勾结警察局,抓了他,再给按个什么罪名,那就麻烦了。
邓耀祖关键时候抛弃了郑礼信,这叫他这个当父亲的有些失望,这孩子本领是大了点,可同情心少了,干出了这种事来,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
谢文亨坐在了马车上,通红的马灯照在他富态的脸,轻轻抚摸了下八字胡,得意地冷哼一声:
“哈尔滨城里各国政要云集,商家众多,又开了埠,马上会有大量外国领事馆进驻,商机越来越多,只要打理好各个方面,多招人,生意上如鱼得水、日进斗金,火车上运来的人不少,明天开始去竖起牌子招工……”
通过今晚的事,他发现坐火车来的人很多,加上又结识了尤里科夫这个实权派人物,日后生意必定越来越好。
今晚看热闹的人真不少,马车走在大街上,马掌踏的路面啪啪啪作响,周围步行闲聊的人不少,大多在讨论着刚才的事。
他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中,岂不知前面一个二层楼上,一双眼睛正盯着这里。
是徐天义。
“你弄死了小北京,要不是这样,他以后能给我很多吃的,别人不敢惹你,我敢,不出这口气,睡不着觉。”旁边的积雪泛着淡淡的光,照着他黑乎乎的脸,思来想去,他决定出这口气,否则对不住才有一面之缘的郑礼信。
平日里,他有时在码头上扛活,有时候混迹于傅家甸东边的刑场,干着不太光彩的活,专门从死人身上倒腾东西,胆子比别人大。
刑场那地方除了他这种人,再就是野狗和乌鸦多。
摆弄狗他有独特的办法,什么恶狗见了他都得乖乖的。
他在附近找了一条恶狗,简单教训了几下,就准备要动手。
谢文亨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不时摆弄着胡子,打着如意算盘,前面路边出现了几个雪堆。
徐天义手拿黑木做的大号弹弓,对着一个雪堆就是几下子。
坚硬的弹丸打中了雪堆里面的恶狗,恶狗挣脱了细细的绳子,发疯般朝西面疾驰而来的马车冲去。
路上人多,前面有疯狗冲来,吓得人都朝后跑,人群一下子就乱了。
徐天义趁着众人冲向了马车,弹弓对准了谢文亨的脑门。双方隔着十几米远距离,他居高临下,慢慢拉长了弹弓……
谢文亨挨了两弹弓,打碎的马灯玻璃崩伤了脸,马车翻了,把他拖出去四五米远才停下。
据中国大街圣春堂诊所大夫说,这个倒了大霉的谢大老板,外伤加惊吓,伤的不轻。
“唉……”徐天义重重地叹了口气,朝着市区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上下起了清雪,雪花飞舞,洋洋洒洒,天气冷了起来,看样得明天想办法找郑礼信给他收尸了。
就在他想着明天多找些人,顺着下水道找郑礼信时,警察大街靠近江边的一条巷子口,一个矮小老头正朝排水口旁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