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瑀江虽然不会冻结,可依然冰寒彻骨。
只有真的进到了瑀江深处,你才能明白它温和流淌的表象与潜藏的狂躁奔涌截然不同。
身上的疼痛都在远去,只有越来越深刻的寒冷在侵入骨髓,麻木着长敬的四肢和神经。
他一直竭力让自己不要闭上眼,往上游,往上……
水波荡漾下,他只能看见一团温暖的火焰在远处的小山上燃烧着,那里还有人在等他……
那个女刺客就在他旁边,她的背后中了好几只箭。
只要他一直拉着她,她也就死定了……
但是他不能死……
长敬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攀住水底的卵石,不让自己再被水流不断冲向前。
但手中传来的异样触感,又让他忍不住去看。
这卵石比河水还要冰凉……
定睛一看,这块卵石的表面不知道是因为河水冲刷的缘故还是被人为开凿过,有一块颜色特别黑亮的部分露出来。
是特种矿脉……
不止这一块,还有很多……
从没有人说过特种矿脉是在瑀江水下的,而且看这石头的大小和开采状态显然是被人矿脉位置运输至此处,再投入瑀江隐藏的。
这种矿石不惧水火,长时间放在水下也不会变质,同时也不易被人发现。
但大量矿石的堆积抬高了水位,这才致使河道的曲线看起来如此奇怪。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靠近瑀江,那些黑衣人就忍不住动手的原因。
可是矿石又是从哪里运输过来的呢?
他的头越来越痛……
金瞳灵眸依旧在,他能清晰地感觉自己的每一下心跳,可身体的温度似乎也在随着心跳在胸前的这个“大洞”里流失。
缺氧的窒息感正在不断侵蚀着他最后的神智,双眼也逐渐从清凉转变成了刺痛感,他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他的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拉扯感……
……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瑀江似一头沉睡的巨兽,静谧平缓地流动着。
但吴杳的不安感却愈加强烈,她一直在注视着江边的动静,可是有太多灌木在黑夜中阻隔,她始终没有看清长敬所在的位置。
“起风了吧,江边就是这样,风声大,呼呼的,你要是怕,可以离哥哥我近一点。”
吴杳没有心情打趣,她总觉得听到了什么东西极速在空中划过的声音,可再仔细听很快又没有了。
“我下去找下长敬,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吴杳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她还是无法忽视心中的直觉,她必须要亲眼看到长敬平安。
“诶,你们都走了,我在这儿干啥啊……真是服了你们了,这一天天的都睡不好觉……等我!”
陆路浇灭了火堆,追着吴杳的身影下了山。
这一夜,注定无法入眠。
……
“你确定李长敬已经死了?”
“属下亲眼看见他和颜阁老一起掉入了瑀江之中,颜阁老还用匕首刺中了他的前胸,他必死无疑。”
“找到尸体了吗?”
“还,还没有……属下带人沿着瑀江下游找了一夜,暂未发现尸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去找。”
“是!”
“他的同伴呢?”
“还有两个正在瑀江边找李长敬,我们的弟兄一直在后面跟着,是否要动手?”
“先不要,有她在,李长敬如果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她,我们就……”
然而,天亮时,黑衣人没有找到长敬,吴杳和陆路也没有。
“长敬这小子跑哪儿去了?难不成扔下我们自己跑了……”
“不可能。”
吴杳眉心紧皱,面露忧色,长敬做事向来稳妥,从不会轻易抛下同伴做无准备的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儿找他啊?”
吴杳一直注视着平静无波的江面,许久未语。
“去上京。”
“啥?我们不找长敬了啊?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陆路烦躁地抓了着头发,看看已经果断转身向官道上走去的吴杳,又看看宽阔的江面,一跺脚,还是跟上了吴杳。
“我们要不去最近的围宁等他吧,他不管去哪儿都是要经过那里的。”
吴杳骑上马,奔着高升的红日。
“等待是最没用的做法,既然说好了要去上京,我们就去上京找他。他无论在哪里,最终都会去上京与我们汇合。”
陆路想想也是,万一在围宁错过了,就不知道要错过多长时间和距离了,不如都去目的地。
“驾!”
两人沿着长长的瑀江向东而去,新日撒在江面上,红彤彤的,就像是鲜血的颜色,带给人无尽的忐忑不安。
但对于长敬来说,能再看到这轮红日已经是再幸运不过的事。
他捂着胸口坐起来,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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