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仍如此清晰,在那惊惶和恐惧的后面,又滋生起悔恨和心痛的感觉,她咬着嘴唇,像个犯了大错,却无处发泄委屈的孩子。
钟恪南伸手揽过她的肩,将她带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客厅没有开灯,只有房间的灯光隐隐投射进来。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心痛的感觉在扩大。终于,她抱住了他的腰,沉重的啜泣了起来。
他轻抚着她披散的长发,给于无声的安慰。
“你知道的,我怕火……”她闭了闭眼睛,颤抖着、费力的说,“我12岁那年,家里被人纵火,我本来是可以冲出去的……但是我太胆小,太害怕了,反而躲到房间床上,用床单盖住自己……爸爸回来救我,我还大叫挣扎着不肯出去……最后……我获救了,爸爸却……”
他拥紧了她,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他能感同身受。
“我是独生女,爸爸是警察,妈妈是外科医生,从小到大,我都在他们的呵护中成长,是温室里的花朵……”她又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们把我保护得很好,不让我碰触任何可能有危险性的东西,像水果刀、插线板,也从不让我进厨房,不让我接触到明火……也因为这样,养成了我懦弱胆小的性格……爸爸去世后,妈妈伤心欲绝,很长一段时间整日精神恍惚,也没法再拿手术刀……”
他了然叹气,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颜大胆,在饭桌上大谈吃人肉的另类女孩,她的成长之路,是血泪铺就的。身为优秀的心理专家,她却治不好自己的心病,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随时有可能将她吞噬。难怪那晚在运河边,她说,河水可以冲洗罪恶的灵魂。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爸爸,灵魂也因此被打上了罪恶的烙印。
“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他微喟,自己又何尝不是活在童年的阴影里,犹似溺水的人苦苦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出可怕的漩涡,也为此丧失了拥抱幸福的能力。
“是的,同病相怜。”她低喃着,这一刻,两颗心前所未有的贴近,可是,那种迷茫混杂着心痛的感觉又在她的心上咬噬,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会有未来吗?他们都在无形的桎梏中挣扎、喘息,是否会有挣脱桎梏、拥抱自由的那一天?但她心底很清楚,和他在一起后,她又被新的、无形的东西锁住了,锁得牢牢的,既然已经无法分离,她就必须拯救他,也拯救自己!
他们无声的拥抱着,意识逐渐朦胧。不知过了多久,钟恪南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鼻端萦绕着甜香气息,随即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颜昕伊在偷吻他,虽是一触即走,却撩动了他心底的涟漪。他睁开眼睛,在她尚未及离开时,伸出左臂,单手用力扣住了她的后脑,迫使她的唇再度落在他的唇上。
颜昕伊起初只是闭目养神,后来因太过疲惫也沉沉睡去,醒来后听到钟恪南均匀的呼吸声,转过身,看到他沉静的睡颜,情不自禁想吻吻他那好看的薄唇。轻悄悄的行动,不料还是惊动了他,反被他袭吻。她的思想失去了运转的能力,他的舌头轻推她的嘴唇,诱使她张开嘴。他的下巴和她的紧贴在一起,捏住她的双颊,容不得她反抗,舌头深入了她的口中。
两人纠缠的身影宛如暧昧的剪影,在细碎的嘤咛声中摇曳。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她从最初的紧张抗拒,到用双臂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热烈的反应着他的吻,热烈得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忘形的吻着她,理智已经飞到了窗外,她的衬衫连衣裙胸口的扣子在纠缠中崩开,他的手顺势往下,解开更多的束缚。他觉得这几日蠢动在血管中的那份激情,正不受控制的,要从他浑身每个毛孔中往外迸泻……
颜昕伊的手机闹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惊动了他们。
钟恪南清醒过来了,他翻下身,心脏仍然在激烈的跳动着,头脑里却在刹那间变得空洞洞的,一股说不出的懊恼打他的胸腔里升起,迅速扩散到四肢八脉去。他为什么会那样对待颜昕伊,他目前根本给不了她任何承诺,怎么就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身旁的颜昕伊很沉默,室内静得出奇。
客厅的窗帘拉得很严实,窗外的晨光无法透射进来,室内依然暗沉沉的。钟恪南起身去开灯,“噼啪”一声,电灯大亮。沙发上的颜昕伊一时适应不了突来的光亮,单手捂住眼睛,另一手慌乱地拉扯着衣裙遮掩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