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狂欢

意到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已经习惯了周身围绕着高科技和顶级物质享受的生活，这里与他一贯的风格完全相反。

    他平时参加的宴会，总是西装革履，觥筹交错，昂贵和高雅的。他很少能接触到这种最底层的娱乐方式，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原始，但同时也很透明。这样的宴会，没有华服珍馐，但也没有假笑和虚言。他竟有些算不清，究竟哪边是更寂寞的。

    卓亦凡拿着两瓶啤酒凑近了托尼的身边。

    托尼已经看到了他，有点戒备。白天他几乎把卓亦凡从头到脚怼了个遍，这是来报仇的？

    卓亦凡在他旁边站了一会，托尼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刚决定换个地方呆着，卓亦凡终于开口说话了。

    “见过这个吗？”一开口又是那种炫耀一样的语气，“你们有钱人，应该很少见这种原始风貌吧？”

    说得好像你不是有钱人似的。

    “我不需要见。”本着绝不吃亏的精神回了一句，托尼打算离开。

    “哎~”卓亦凡拦住了他，“我们讲和怎么样？那个……叫什么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打不相识。”

    托尼有点愣怔。

    “给！”卓亦凡递上一瓶啤酒，“在非洲，就要大气。大口喝酒，热情奔放地跳舞。”

    也许是被这里的热烈气氛所感染，也许是想起了卓亦凡傍晚时的天真表现，托尼最终没有再回绝他。

    “明天一起走，你们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在这里别把我当领导，大家都叫我凡哥。别人尊我一声哥，那我就得罩着大家不是？”估计是来之前已经喝了几瓶，卓亦凡已经带点微醺，说话也开始夸张起来。

    托尼喝了一口啤酒，斜眼看卓亦凡吹嘘，称自己是如何如何舍了家里的优越条件和安排，一定要跑到这远离故土、危机四伏的地方来。

    “在家多好，你为什么非要来？”托尼随意地搭着话。

    “我不愿意一辈子活在我爸的光环之下。”

    托尼心里突地一跳。

    卓亦凡大气地一挥手：“你看看这儿多好啊！有狮子，有鳄鱼，有AK，有狙，有和平地带一辈子都听不到的炮火之声。”他满脸陶醉，“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卓亦凡的尾音在空气中浮动，没有找到落脚点，无所凭依，逐渐扩大、消散。卓亦凡感到气氛突变，不解地看向旁边，那人身形未动，但突然有一种窒息感从他身上传递过来。

    “你见过炮弹落下砸出的弹坑吗？”托尼的声音不高，但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很重，“你见过炮弹碎片在人身上撕开口子，爆炸冲击波将人的内脏震碎吗？你见过一种导弹，爆炸后会炸出无数细小的铁碎片，侵入人体，随血液流动到各处，扎入重要器官，使人成为活死人，一周后才真正迎来死亡吗？”

    卓亦凡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你知道子弹在进入人体之后的路径吗？它是高速旋转穿透，还是在体内爆开造成最大的杀伤面积？你知道全世界造成最多人伤亡的武器是什么吗？就是AK。你亲眼目睹过一个人，一群人，你的朋友，你的恩人，你所在意的人，你想要保护的人，死在你的面前吗？”

    托尼的声音几近耳语，然而却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了出来。

    “你知道帕莎为什么是我带着吗？因为她爸爸就是被你喜欢的AK打死的，她的妈妈死于瘟疫，而她的养父死于机枪。”托尼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上面是帕莎和一个成年黑人女性围着一具鲜血淋漓的男性尸体。“如果这个是你，你还觉得美妙吗？”

    托尼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卓亦凡又一次在原地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