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深的地方拼命把水舀出去。别连站在船舷上,他站得是那么的稳,让走路都能摔倒的樨看了简直无地自容。
樨来到别连身边,先看看那些干活的人,然后大声向别连询问情况。
别连拿魅生指了指海里,樨低头一看,只见半截巨兽的脖子在水中若隐若现,断口十分平整。他吃了一惊,扭头看看魅生,只见刀刃上还有一点黏稠的钴蓝色液体,显然是海怪的血液。
眨眼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海水冲走了,刀尖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樨忽然想起了什么,喊道:“这海怪有两个脑袋,小心……”
船只猛地侧翻了一下,这次樨有防备,不过他身边的别连反应更快,闪电一样出手把他揽住,避免了二次摔倒。
断了一颗脑袋的海怪撞了船底一下,发现这艘船太大,单纯的撞击恐怕难见成效,索性再一次在船底盘旋,制造出第二回风暴。
樨心想这画面和自己上次还挺像的,不过上次是乞烛亲自下水,用震象把海怪逼了出来。虽然他不理解乞烛分明有更好的手段,却一定要玩一套近战肉搏,不过事实证明还是很有效果的。如今的情况看来,他们可能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如果制造出足够大的风暴,再大的船也有侧翻沉没的可能,事不宜迟,樨立刻开始脱衣服。
“做什么?”
别连很不认同此行为,目光扫过少年没有一点瘢痕的身体,难得皱起了眉,抓住樨的手阻止了他。
樨挣扎道:“下水呀。上次我的师、师父就是这么搞定它的。”忽然要改口叫乞烛师父,他还挺不习惯的。面临风暴,樨心里不着边际地想。
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胆量。别连记得樨是巽象传人。不擅长水战,而且非观和他都在船上,轮不到樨冒这个险。不过看到少年毫无惧色的样子,别连还是感到莫名欣慰,他从锦袋里掏出一颗珠子,时间紧迫没有解释索性直接塞进樨嘴里。
“我和你一起去。”
别连说着自己也含住一颗避水珠,翻身跳进海里,樨也不甘示弱,知道别连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也跟着跳了下去,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接触到海面的时候他感到撞击带来的冲力,避水珠相当于是在人周围形成无形的薄膜,但是类似入水不标准而带来的撞击还是会反映在人身上的。落水以后樨眩晕了一下,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跳下海是为了什么。
另一边别连已经持刀去追海兽了,这只海兽比上次顼脉案遇到的还大,别连没游多久就和海兽正面对峙起来。海兽仗着它绕了这么多圈的冲力,迎面冲上来,它在水里的速度和力量让人叹为观止,纵使含着避水珠,别连也吃不消这么一冲。
他没有乞烛那样的震象秘术,自然也不会去硬抗,在水里一翻身从海兽身侧擦过。
这只海兽的脑袋两侧长着钢刺,别连在水里到底动作不如陆上敏捷,侧腰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刺激得海兽兴奋起来,它一转头看到了还在发呆的樨,立刻往那边咬过去。
水下能见度很低,樨是凭借水流的变化发现海兽的逼近的,此时巨兽已经近在眼前,不顾被魅生穿透的身侧,张开血盆大口,在水中形成一个漩涡的雏形。
樨回过神,已经被海兽一口吞下。
这只海兽嘴里布满了一指长的锯齿,咬合力足以轻松咬断一捆钢筋,别连发现樨被吞下去以后,相当于是判定了他的死亡。
难道他跳下来就是为了送死吗?别连怀疑地握紧刀柄,冰冷的水流擦着皮肤而过。
明显的钴蓝色吸引了他的注意,海兽居然拼命扭动起来,似乎极度痛苦。紧接着,别连感觉自己的刀松动了些,他立刻拔出了魅生。那伤口随着他的动作而隆起,不,不是因为他拔了刀,而是里面的人钻了出来!
浑身血肉的樨在水里挣扎了两下,意识到自己含着避水珠,不必担心像在海兽体内那样窒息在蠕动挤压的致密肌肉中。也幸亏那颗避水珠,他身上没有沾上海兽的血。
别连本以为樨歇菜了,没想到他居然完成了反杀,下意识伸手接应。樨也不客气,借助别连身体的依靠稳住身形,反手就是一个巽象秘术送过去,群星吐息从伤口和呼吸的间隙钻入然后炸开。
暗潮涌动的水中顿时飞溅出无数破碎的血肉。
海兽解决了。
别连带着樨上了岸,才发现原来他身上被犁出了几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白肉翻出,很显然造成伤口的过程很痛苦。
樨流了许多血,而且因为避水珠的缘故,血液流失比平时还快。
别连等了一会儿,想等樨吐出珠子再帮他处理伤口,左等右等樨只顾在那里检查伤处,就忍不住朝他伸出手:“吐出来。”
樨露出抱歉的表情:“刚才被吞下去的时候,我一紧张,给咽下去了。”
别连忍住嘴角抽搐的神经反应,拉着樨走进船舱,让他面朝自己站好。
樨照做了,好奇地看着他准备做什么。别连掀开樨残破的衣摆,手贴在樨的肚子上,肌肤相贴发现少年的体温还挺高,看来气血旺盛,没什么大碍。
没有大碍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这里。
他心想,按了按,确定好位置,两指一合,提气狠刺在那个位置,戳得樨张嘴惨叫一声,控制不住地后仰,差点倒在床上。
“别装蒜,不疼。”别连无情地说完,把樨推在倒在床上,找到房间里配置的医疗箱,开始剪他的衣服。
樨揉了揉被戳的地方,委屈地扁嘴:“刚才有一瞬间确实很疼嘛,感觉胃都要被你捅穿了。”
“我震碎了珠子,已经无碍了。”别连淡然道,他自己也收起了避水珠。
樨感激地点点头,摊开身子让别连方便处理自己后背的伤口。
别连虽然也是受多了伤的人,但是看到他后背的血肉模糊还是皱起了眉头,他几乎可以想象海兽是如何吞下他的。但是按照海兽的咬合力,如果真的咬下去,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樨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并没有伤到骨骼和内脏。
似乎知道别连在想什么,或者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樨说起了自己当时的经历。
他在海兽靠近的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的,在水下没人的速度能比得上海兽,他被毫不客气地一口闷了下去。
海兽咬合力和牙齿锋利程度都堪称恐怖,但是它们的弱点是不会咀嚼,骨骼的构造注定它只能在咬合的同时把食物往喉咙里吞咽,锯齿上的倒钩可以防止猎物脱出口腔。
所以樨竭尽所能在海兽嘴里用秘术制造风井,虽然不能完全抵抗住伤害,但好歹没让他被直接咬得身体变形。
接着他就被吞了下去,这是不可抗的,因为身上身下都是倒钩的锯齿,足够扯出大块皮肉。他退无可退,只能被咽进去。内壁光滑致密,没有空气,而且到处都是恶心的鱼块或者完整的、有的甚至一点伤痕也没有被生吞的鱼类,他差点没被憋死。
想要逃出去只有自己钻一个洞出来。
樨想起别连给过海兽一刀,在它坚韧的鳞片上开了个不错的突破口。于是樨一路摸索,总算摸到了魅生的刀尖,用三爻风破阵切开了海兽的腹部逃了出来。
因为近距离使用风破阵,其余波还炸伤了樨的手。
樨说着给别连展示自己血淋淋的爪子,伤得不重,此刻血液已经凝固了。
但依然是不堪入目。
别连就不明白说好的天才班最强,为什么总把自己弄得很狼狈,是对手超纲的缘故吗?
回想自己刚才还受伤现在已经愈合的腰部,他心想大概是的。
他集中注意力去清理樨的伤口,新鲜的血腥味对他而言居然闻起来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别连以为这是因为樨血脉的缘故,没有多想,按捺住自己属于妖的部分,强迫着集中精神。
因为别连打过麻药,樨一点感觉都没有,聊得很开心,一点也没察觉别连的心不在焉。
而就算心不在焉,伤口缝合得还是很不错的,针脚整齐细密,里外两层,最后剪断线头打一个结,完美。
别连给樨裹上纱布,用胶布和绷带固定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血的指尖,回过神来,已经伸舌轻舔了一口。
咸甜中带着铁锈的血腥味竟是该死的好。